“
……你永远都无法得知,
寄居在我内心的黑暗是多么的庞大,
如果你已迷失,
我将与此毁灭你的信仰,毁灭你全部的希冀……
”
在不久前,经过欧尔佳的解释后,安其罗才知道当时阿尔文所说的“你是不是以为这首歌是一个病娇写的”中的“病娇”是什么意思——
在大多数情况,那只是大众文学中一个有趣的人物性格元素而已。
然而当他听过毕昂德对瓦妮莎转变的解读后,他才发现用“病娇”一词形容这首歌实在是太温柔了。
病娇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病态的爱恋而已,而这首歌中所隐含的情绪,是对整个光明世界的背叛与仇恨。
而这种情绪,其背后有一整套起源于地球时代的宗教与哲学体系的支撑,并且是可以被心理学和社会学所解释的。
在那个特定的时期,这个群体拥有不在少数的拥护者,并且对当时的社会与思想界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而且直到现在,仍然有人把这些东西从历史的乱葬岗中挖出来,继续传播它的思想。
而“病娇”……这只是个别现象。
它更像是一种符号般的存在,并未产生深远的影响力。
对毕昂德解释过歌曲的事后,安其罗不可置信的感叹道:“真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歌曲存在……”
“哈,你是不是也认为歌曲就必须是积极向上的?好吧,大部分人都这么认为。”毕昂德耸耸肩,“歌曲也是艺术的一种,它可以传播好的情绪,也可以传播不好的情绪,全看作者的想法了。这个时代确实不适合这种歌生存,但我没想到我身边竟有人在传唱……”
这是一个相对安定与欣欣向荣的时代,虽说有来自英仙座文明的压力,也要面对幽蓝的入侵,但人类文明依然在飞速发展,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情,碌碌无为的人几乎没有。
整个社会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公,只要能做出一点不差的成绩来,那么人人都能过上不错的生活,每个人的自由发展得到了空前的保障。
地球时代的历史几乎已经被普通人完全抛之脑后,研究的人也并不多。
因为在银河系这个大社会中,在这个科技将人类的生活日复一日的更新着的时代,人类文明面临着全新的挑战,地球时代并没有太多可供人们借鉴的东西。
而且地球时代记录信息的载体实在太过落后,很多信息到了现代遗失严重,而这个时代的历史学家普遍对还原与猜测真实情况缺乏经验,也兴趣不大。
所以结果就是,“地球时代”一词最常出现的地方是各种文艺作品中,通常仅仅是供普通人消遣用。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众神陨落的年代——或者说是,“上帝已死”了很久的年代。
“瓦妮莎喜欢并私下里自己唱的那种歌自成一种体系,而且只经历了一段非常短的黄金时代后就彻底衰落了,到了现在甚至已经快失传了。
“然而,虽然真正能理解这种歌的人很少,但不幸的是,很多小年轻只是觉得这种歌听起来很帅,唱起来很给力,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扯起嗓子一通乱吼了。”
毕昂德面带嘲讽之色的举了个例子:“比如阿尔文。”
“你能不能别这么直白的指名道姓。还有,说的你好像不是小年轻一样……”
“你放心,阿尔文不会介意的。”毕昂德耸耸肩,“我是年轻,但当我开始思考时,就觉得可以把那个‘小’去掉了。”
“好吧好吧。”安其罗摆摆手,“所以我觉得咱们得赶紧谈正事了。跟发生在瓦妮莎身上的事一比较,我这次与幽蓝不尽如人意的战斗简直都称不上事。
“毕昂德,你得想想办法了,瓦妮莎她……她这可是撒旦崇拜啊,闹不好的话,影响到了‘钱币’小队都先不说,她很有可能会把自己害了……”
“你太紧张了。”
毕昂德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从桌下拿出一台方方正正的仪器摆弄起来,“这我可得给你好好讲一讲了。其实事情一点也不严重,甚至如果引导的好的话,还可以变成一件好事。”
“怎么说?”安其罗虽然非常怀疑,但既然这话是毕昂德说的,所以他依然抱着很大的希望。
“你一听‘恶魔崇拜’这个词,就想到了宗教中所描述的那种浑身火焰,头上长角的恶魔形象是吗?”
“呃……其实我对宗教恶魔什么的没概念……”
“那么,你是想到了嗜血残忍无恶不作的恶魔是吗?”
见他还在那儿犹豫,毕昂德干脆说道:“你想到了希尔达是吗?”
这下安其罗立刻就有了反应:他无奈的垂下了头,翻着白眼看向毕昂德:“虽然我一点也不想你这么说她,但……这是事实。”
“希尔达那娃,活脱脱的就是个小疯子。要不是被发现了有极高的魔导师天赋,这辈子不知道还要杀多少人呢。”
毕昂德撇了撇嘴,见安其罗不太高兴,又赶忙说道:“我也不是嫌弃她,毕竟她从小生存的坏境实在是太过恶劣,她变成那样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我知道。”安其罗阻止了他的分析,“所以呢?你是想告诉我瓦妮莎并不会变成那样?”
“当然,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阵营的。”毕昂德手上不停地继续操作那台机器,现在安其罗能听到嗡嗡的震动声,还能闻到一股醇厚的香味。
“希尔达从小就被灌输了绝对错误的观念,她根本没有作为一个文明人应该拥有的三观。她是属于混乱邪恶阵营的,她杀戮只是因为她喜欢杀戮而已,没有太深的动机,也不考虑后果。
“瓦妮莎不同,她受过良好教育,有着一个普通人应该拥有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并且知识丰富,心思缜密,有很强的逻辑思维能力,做事之前也能尽量排除感性的干扰。
“这种人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考虑到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一切都正常的发展下去……”
说到这里,毕昂德将一个瓷杯放在了那个机器旁边,冲安其罗露出一个微笑,“不开玩笑,她其实是有成为圣人的潜质的。”
“圣人……”安其罗默念了这个词,“如果她不是魔导生的话,我会很乐意看到她继续善良下去的。但既然她已经成为了‘钱币’小队的一员……”
“是的,正是如此。”
毕昂德按了仪器上的一个按钮,棕黑色的液体便从一根金属管中流了出来,整个房间内的醇厚香味更加浓重起来。
“在她决定反抗上帝后,她就已经抛弃掉了一切善良,或者说至少是不必要的善良,她已经具备了坦然接受战场上发生的一切的心理素质。从这点来看,她已经是一个坚强的战士了。而她丰富的知识以及缜密的思维,则足以让她成为你小队中的一员。
“对了,喝咖啡吗?”
与毕昂德聊了很久的安其罗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所以安其罗面前很快也多了一杯醇香的咖啡。
“你明白了吗?瓦妮莎不会变成一个为了毁灭去毁灭的疯子。她想反抗的对象是上帝,但在这个各路神仙都不肯露面的年代,她其实也没有什么事能做。
“唯一能做的,就是反对那些上帝规定的,但一听就很扯淡的训诫,比如那什么‘如果一个人打了你的左脸,就把你的右脸也拿给他打’。我一直很想吐槽我又不是强迫症,为什么一定要追求对称?”
“额……”
“撒旦教可不会告诉你去爱所有人,甚至包括你的敌人。但它也不是让你去恨所有人,它只是中立邪恶而已,不会让你去做那些毫无意义且四处树敌的事。
“它告诉你,善待那些善待你的人,有了仇家就去复仇,而不是容忍。如果有人打了你的左脸,那你就把他的狗脑子打出来!就是这么简单。”
“原来是这样……”
安其罗低头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咖啡,最终还是没忍住口渴,在咖啡还滚烫的时候小小的喝了一口,“我去,这玩意儿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