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你记得吗?这是你给我织的哦。”妹妹突然捧起围巾凑到我面前。
“是吗?”我打量着她,那暖色围巾是那么耀眼。
深红与浅橙黄的格子规律地排列组合,中间用粗粗的黑线隔开。艳色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跃动着,带着强烈的活力冲击我的视觉。
“好早以前的事了吧。”我说,“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我好久没织围巾了。”
“要不姊姊今年拿新围巾给我当圣诞礼物吧!”她在空空荡荡的院子里起舞,影子配合着她。院子里的植物都凋敝得差不多了,唯有菊花依然挺立。鲜亮的橙黄在简直要把冬天点燃。
“怎么了?不可以吗?”见我不回答,妹妹停下舞姿,又问了一遍。
“真是为难我啊。”我低声说,眯起眼看着自己的手。由于握笔太重,导致食指起了茧子。我又看了看放在一旁的纸笔,思绪万千。
虽然我不是很想提这件事,但的的确确,宫城死后我的时间就逐渐被文学占据了。我没有退出文学社,没有停止阅文。相反,我甚至还提笔写了点东西。我想起了被我毁掉的小说。算了,让它们去了吧。
现在由浅川代替宫城给我送稿子,偶尔也替我传话。她的头发很久没去染了,变成了棕黑色的半吊子状态;妆有时候也会忘了化,出门着急时发卡也不带。她身上的气息在变化,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手机铃响了,是浅川。
“凛,你今天有空吗?”她问道。
今天是休息日,午睡结束后我就在院子里陪妹妹。我思索几秒。
“啊……没空哎。”我看了看仍在自顾自转圈的小家伙,“抱歉,下次吧。”
“这样啊,那再联系。”说完她挂了电话。我看着显示屏上的“对方已挂断”,心里忽然空落落的,风似乎可以从中穿过。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叫我“凛”了。难道我们之间还更生分了吗?也许是之前我拒绝了她的吻的缘故吧。在学校里她似乎有意与我保持距离,让人想到隔着手套握手的感觉。
我顺手打开我们的聊天记录。我们意外地聊得来。浅川总能精准地把握住话题,巧妙地引导我发言,掌控我的聊天欲。
她和我说了不少自己的事。父母离异后她父亲外出做生意,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这里。她说那样也好,反正她不喜欢她的父母。她执意不请佣人,事必亲为。一个人在家确实寂寞,所以之前她有养过猫——但来一只她就杀一只。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也没什么理由,就是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我知晓那种感觉。我看着自己的手,手以极其微小的幅度颤抖着。
“姊姊又在和谁聊天啊?”不知何时妹妹凑到旁边,紧紧盯着屏幕。我把手机息屏。
“还是之前的那个人吧?嗯?”妹妹皱起眉头,自顾自嘟囔着什么,不时瞟一眼屏幕。她拨弄着围巾。
“姊姊在那人身上花了不少时间哪。”过了一会,她仿佛下定很大决心似的,终于说道,接着鼓起腮帮子较气,眼中闪着幽光。
“朋友罢了。”我叹了口气,“别想太多。”妹妹稍稍别过脸去,又闹脾气了。
“来这坐吧。”我把书挪了挪,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坐到我旁边。她急忙转过身,眼睛亮了,好像星星。
“我想躺着。”她冲我撒娇。我不作声,只是点点头。她欢呼一声就把脑袋枕在我的膝盖上,小脸不安分地转来转去,这里嗅嗅那里嗅嗅。
“姊姊身上好香。”
“是菊花。”我示意她往前方看。暗香浮动着,似乎把空气染成了淡黄色。各种声音都被安静吞没了。天空忽地飞过几只鸟,好像是斑鸠。
冬间的午后天空,似乎历经霜冻,凄惨惨的。还是说,它的活力已经在前三个季度透支了呢?我呆呆地仰望天空,答案无从知晓。我猜测着今年第一场雪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