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护我们的古老光荣，法班缇娜是王国永远的都城！”

“女神与先王的荣耀不容玷污，我们就是死也要死在祖祖辈辈的土地上！”

“到街上把这段念完每人找罗姆先生领五个铜板，括号里面的字别念！”

冷眼看着又一队被忽悠上街游行的傻缺乱糟糟地举着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面翻出来的木牌子经过，负责维护秩序的约维克士兵是既愤怒又无奈。

大小姐只说要迁移王都，又没说法班缇娜这地方以后就不让人住了，这帮白痴有这时间瞎胡闹，回去城里重建家园不好吗？大小姐可是帮他们把曙光教廷巧取豪夺走的地产都抢回来了呀。

只能说在经过伊莎贝拉的思想改造之后，约维克人跟王领人的思维方式就出现了本质上的区别，约维克人如今提倡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而思维还没从老封建那一套转化过来的王领人则突出一个欺软怕硬——如果王座上那位国王是个视臣民如刍狗的暴君，他们反而乖顺得跟绵羊一样，可若上位稍微表现出一点“软弱”，这帮流氓无产者就会立即展现出蹬鼻子上脸的丑恶嘴脸。

如果顺着约维克官兵们的脾气，这群不知所谓的刁民早他妈该排排站吊路灯了，偏偏大小姐下达了如果没发生武装冲突就禁止暴力镇压的死命令，战士们只得每日忍受这无脑的噪音恨得牙根痒痒。

“头儿，咱们还得忍到什么时候？明明是咱们救了这帮白眼狼的命还用领内宝贵的粮食养着他们，他们可好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我老家那条狗喂块骨头还知道朝我摇尾巴呢！”额头上青筋直蹦的士兵忍不住跟长官询问道。

“呵，犯不上跟他们置气，那群蠢货蹦跶不了几天了。”已经从上面得到命令的百夫长朝着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冷笑一声，“干脏活不是咱们的长项，大小姐也不舍得让市民卫队的荣誉抹黑，就这几天之内自有比咱们更合适的人出手制裁。”

“比咱们更合适……大小姐这是跟邦纳家谈妥了？”大概是伊莎贝拉积极在军中推广夜校教育的原因，以前只知道跟着长官闷头冲的士兵如今也初步有了政治头脑，他们不但知道了要怎么打仗，还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战。

“呦呵，你小子脑筋转挺快啊。”百夫长一愣，用刮目相看的目光瞥了一眼手下这个大半年前还斗大个字不识一筐的大头兵。

“这不是夜校老师政治课教得好嘛。”被长官夸奖的大头兵挠挠头憨厚一笑，“也是咱幸运赶上了市民卫队第三轮扩招，不然还留在老家做工的话上夜校就得花家里钱了。”

“行，是个知道上进的，那大小姐用在你们身上的心血就没白费。”百夫长笑呵呵地拍拍大头兵肩膀，“既然都学过以后可要记住了是谁带大家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别学那群白眼狼给大小姐添乱。”

“是，长官，我一定牢记在心！”提起伊莎贝拉士兵神情一肃，啪地打个立正道。

“哎，这就对了。”百夫长满意点头，“说起来大小姐亲政之前咱们过得都是他妈什么牛马日子啊，对了，你小子老家哪儿的？以前家里干什么的？”

“黑潭的，以前是劳改营，去年行政区改革的时候被重新划成首府直属农业特区了，家里改种大豆之后我爹就从区公所低息贷款开了个豆腐坊，生意还挺不错。”士兵道，“本来我是在家里给我爹帮忙，赶上卫队第三轮扩招就被我爹一脚给踢到征兵处来了，说是让我不立下功勋报答大小姐就别回去。”

“哟，我是唐卡斯特的，怪不得听你小子的口音觉得耳熟，说起来咱俩还勉强算是老乡呢，大小姐亲政之前都归唐卡斯特男爵那个老畜生管。”百夫长的目光有些恍惚，“你家也是赶上好日子了，要是大小姐能早两年亲政……”

听到百夫长这么说，士兵就知道这位老哥应该在大小姐亲政之前有过什么辛酸过往。

在市民卫队中像百夫长这样的人有很多，也正是对旧贵族的那股仇恨支撑着他们第一批加入了市民卫队。在经过多年奋战之后这些人中还活着的要么像百夫长这般已经身居军中高位，要么就是负伤退伍后复员到地方去当了地方官员，这些人正是如今约维克最大也是最支持伊莎贝拉的一股政治力量。

“好好效忠大小姐，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吧，别像我一样眼睁睁看着家人在冰天雪地里饿死冻死才敢拿起武器。”沉默片刻百夫长叹息一声，便立即抛弃掉这片刻的软弱恢复成平日的威严模样。

混在人群中等待行动时机的暗影刺客将这俩官兵的对话听了个全套。虽然在听到黑活要交给自己这帮人来干的时候多少有些不爽，可人家讲的都是事实也没什么好辩驳的，这世上总有些见不得光的活计要有人去做。

比起让那些本性纯良的士兵手上沾满污血，暗影刺客竟然为自己能给这些站在阳光下的人们暗中撑起保护伞感到了一丝骄傲。

温情在心中如同白驹过隙，刺客的目光再次冰冷下来，就他妈你是教廷二等神官罗姆是吧？区区五个铜板就忽悠人上街去干这掉脑袋的活计，我们暗夜教会常年财政紧张，找人办事的时候都没这么抠搜！

而那个被刺客暗骂抠门的教廷残党此时就藏身在刺客目光所及的一处临时房屋里面，混在难民群体中逃出王都的他赶在撤离之前卷跑了保存在司铎主教小金库里面的一些财货，如今拿来收买那些愚民上街闹事的钱也是从这里面出的。

跟刺客的想法不同，罗姆打从心眼里觉得自己能拿出五个铜板给那些愚民已经十分大方了，放在过去教廷还掌权的时候谁想给他办事还要自己掏钱出来贿赂才行呢，他罗姆自从成为中央教廷的直属神官就是街头一霸，除了孝敬上司什么时候给过别人钱？

本来罗姆在卷跑了主教的小金库之后是想隐姓埋名逃出王都找个地方改头换面低调生活的，没想到人没走成就撞见了教廷里面的一些老相识。那帮家伙在得知曙光女神陨落之后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罗姆被这些人裹挟着也不得不参与到他们的“光复大业”中来，只是他比那些人更加聪明，从来都没主动露头一直在用钱收买愚民办事。

现在迁都之争闹得这么大，“光复社”里那群疯子一个个都高兴得手舞足蹈，可第六感向来敏锐的罗姆却从这看似烈火烹油的景象中隐约察觉到了危机。

那些粗鲁的北方佬会因为忌惮平民不敢动手？可别开那国际玩笑了！伊莎贝拉刚刚上位的时候是把约维克杀了个血流漂杵才稳固地位的，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心慈手软，更别说还有那位黑暗贵公子也加盟到联军之中，这两个绝世狠人凑在一块儿会不敢动刀子？

头脑机灵的罗姆已经隐约察觉到了真相，当局放任那些愚民闹腾就是为了排查出藏身在他们之中的逆党，这对“光复社”来说将是灭顶之灾，可对满心只想当个润人的罗姆来说，当局清理逆党的钓鱼行动反而是危机并存。

如果“光复社”那群疯子被当局干掉，自己是不是就能找到从这个烂泥塘中脱身的机会？哪怕自己也有被当成同党抓捕的风险，罗姆也不想再跟那群疯子一起混下去了，他担心时间长了自己也被这群人的疯狂感染变成满心复仇的二傻子。

“唉，也许是时候该离开了。”重新清点了一下手边的金银财宝又珍而重之地收好，刚想离开这个临时安全屋的罗姆忽然听得外面一声巨响，两个黑影猛地冲进了房间里。

“暗夜教会执法者，不想死就别乱动！”罗姆下意识地就想运起曙光神力抵抗，可在他比出个卵用没有的祈祷姿势同时，两把哑光处理的匕首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