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雨里。
雨珠滑落在伞上，像是要把伞冲垮一般。
叶澈回头看，发现白姜紧紧的跟着她，两只手攥紧着伞柄，紧紧盯着叶澈的鞋子随着他的步伐摆动双腿。
因为雨势过大，叶澈担心自己说的话对方听不清，只能走的慢些，怕对方跟不上。
绕过近两条街后，一栋公寓楼出现在他们眼前。
叶澈收好伞，又拉过还在雨里站着的白姜。
白姜任由他拉着，甚至自己用手轻轻攥住了叶澈的衣服。
叶澈租的公寓在三楼，没有电梯。
这是老式公寓，总计只有六层，也用不到电梯。
叶澈打开门，邀请白姜进去。
“请进吧，先在沙发上坐会。”
“哦……”
白姜怯生生的站在沙发边上，用鼻子嗅了嗅身上的味道。
“臭……”
“不臭的，快坐下。”
叶澈无可奈何的先坐在了沙发上，然后招呼白姜坐下，反正两个人都已经湿透了，沙发湿不湿等之后再处理。
公寓不大，两室一厅，还有个简易的厨房。
之前因为工作的地点就在附近，所以提前交了两年的房租，原本以为自己的表现足以让公司人事部满意。
叶澈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姜被他拉过去挨着他坐下后，听到他的叹息回过头，一直注视着他。
“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只是想起不高兴的事情。”
“是因为我…？”
“不是的，放心吧。”
闻言，白姜规规矩矩的将手放在大腿上，身子挨着叶澈，但是脑袋却离的远远的。
……
几分钟后，叶澈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白姜忽的伸出手，轻轻环住了叶澈的脑袋。
“乖乖，不难过……”
感受着少女湿漉漉的衣服和阵阵柔软的触感，叶澈吓了一跳，但也只敢稍微用力示意白姜松开。
“你在做什么啊蠢蛋。”
白姜侧过头，再一次低下眼帘，嘴刚刚准备张开就被叶澈制止，“不准说对不起。”
“街上碰到猫，抱它们，它们会开心。”紧接着，白姜再次开口。
“以为你，会开心……”
见着白姜抱歉悔意的神情，叶澈感觉心里也被触动了一些。
似乎没有那么的不愉快了哦。
“其实是有用的。”
叶澈露出一点点微笑，即使有些僵硬。
但白姜还是轻轻点头，继续靠着叶澈坐下。
“你要…洗个澡吗？”叶澈扭过头，问少女。
“洗澡…嗯，洗澡。”
白姜站起来后，看了看叶澈。
光洁的小腹和肚脐眼与衣服显得格格不入，白姜将上衣脱下后又准备脱下校裙。
停了会，白姜问叶澈。
“叶澈…你要一起吗？”
“不用…？你怎么脱衣服了啊？？”
叶澈赶忙转过身，刚刚就思考了一下少女的来历，怎么这女孩一言不合就开始脱衣服。
“洗澡…”
“那也不能在客厅脱衣服，更何况还有个陌生人在。”
白姜此时仍弯着腰，将裙子脱到一半。
顿了片刻后，白姜将裙子脱到地上，身上只留着两件贴身衣物。
“叶澈，是陌生人？”
“额…算是吧，总之不行，你快把衣服穿上。”
“怎么不算陌生人。”
“先把衣服穿上。”叶澈急了，这孩子是不是有那个什么大病，“穿好了告诉我。”
几秒钟后，叶澈又忽然说道。
“等会，脱了先，我去给你拿被子裹着好了，衣服湿了穿着不舒服。”
叶澈说完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摸索着走进内屋的房间拿出冬天时候才盖的被子。
一出来。
光洁白净，仅有手臂是黝黑带着尘土。
白白嫩嫩的皮肤曝光在房间的空气当中，也暴露在叶澈的眼里。
白姜则是歪过头，似乎是感到了寒冷所以蹲了下来。
“你怎么把衣服全脱了？”
叶澈将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卷起来，只让她露出脑袋。
“叶澈说，脱衣服…对不起…”
“你怎么又说对不起啊蠢蛋。”
叶澈伤脑筋的收起白姜的衣服，用制服裹住那两件小衣物才小心翼翼的拿起放进阳台内的洗衣机。
“不对，洗衣机能洗这种衣服吗？”
叶澈喃喃自语，摸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得到的答案是最好不要，还是手洗更好。
沉默了片刻，叶澈还是按下了启动。
再给白姜买一套好了。
客厅内，白姜蜷缩起身子，直愣愣的注视着叶澈在阳台看了会她的衣服，又掏出手机在上面点点点。
等叶澈进客厅后，白姜保持着不动的姿势。
“叶澈，喜欢？”
“什么喜欢？”
“内衣……”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啊？”叶澈感觉头大了，自己刚刚发呆思考了会，就被当成喜欢这种管制物的变态了。
“不想当，陌生人。”
原来是在顾虑这个。
白姜从始至终都看着他，没有移开视线。
没有一丝丝污渍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让叶澈有些无所适从。
“不想当陌生人也不能这样子。”
“不想当。”
“那不准这样子，答应我就不是陌生人。”
白姜抱着被子，眨了眨眼睛，算是答应了。
“去洗澡吧，我给你拿衣服穿。”
“洗澡，在这。”
“洗澡在浴室。”
叶澈干脆拉着白姜的手走进浴室内，然后指了指一旁的沐浴露洗发露，顺带还有洗面奶以及其他护肤品。
以前在超市看见的打折捆绑促销商品，没想到现在似乎用得上。
“洗澡要用沐浴露洗发露，你看这里，需要热水的话就往左边扭，越往左温度越高。”
“洗完后一定要把泡沫冲干净，然后拿架子上的浴巾擦干净，喏，这是新的，还没用过。”
叶澈絮絮叨叨的给她讲着，才发现白姜的被子已经落到了地上，白嫩的皮肤再一次显露在叶澈眼前。
一抹鼻血流了下来，毫无征兆。
“你受伤了。”白姜第一次展露出除了平静以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慌乱。
“不，你别过来，我最近应该是上火了。”
叶澈抱起被子直接退出了浴室，“有什么事就喊我，我去拿纸擦一下就好了。”
“陌生人…不会关心别人。”
“什么？”
白姜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我和叶澈，不是陌生人…所以我要关心你。”
叶澈愣了愣，许久。
叶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感觉到心里暖融融的，鼻子有些酸，被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带回家的少女关心，甚至还是一个流浪少女。
“放心吧，我没事的，身子冷的话就多冲会热水澡，里面有浴缸，别泡太久。”
“叶澈…也洗澡。”
“你洗完我就洗。”
“一起洗…”
叶澈坚决的摇了摇头，虽然里面的少女看不见。
“唯独这件事不可以，乖乖洗完澡然后出来再说。”
“哦……”
几分钟后，白姜从浴室走了出来。
好不容易止住鼻血的叶澈再一次败下阵来。
“你受伤了。”
“你把这套衣服穿上我就不受伤了。”叶澈换了另一张纸巾塞进去，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最近上火了。
叶澈拿的同样是一套学校制服，不过是女式的。
是家里过来玩的妹妹带过来的，因为偶尔过来玩一次，所以就存了些衣服在这里。
白姜当场就换好了衣服，叶澈这才敢细细打量她。
白姜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被各种污渍掩埋起美少女，待在路边就像是一只野花猫，不好看，而且瘦小，骨瘦如柴，全身上下都是各种灰黑色的疤痕。
但如果把疤痕去掉，再将花猫养大喂好。
叶澈相信，她一定是个绝无仅有的美少女。
只是她的头发仍旧缠在一起，长短不一，而且大片发丝已经盖住了脸，让她现在看上去仅是普通。
“叶澈，内衣……”
“怎么了？内衣不合适？”
“给你…”
白姜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贴身衣物，握在手里递给叶澈，“你喜欢…”
“……”叶澈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但看着那双眼睛，期盼他能收下来的样子。
算了，以后再解释吧。
“谢谢啊……”叶澈把内衣接过来，才反应过来。
“你没穿？”
“嗯…对不起…？”
“以后在我面前拜托不要说对不起了啊…”叶澈将内衣递了回去，“这个也要穿上，听话。”
白姜点了点头，“听话。”
“我们…不是陌生人。”
“嗯，不是陌生人。”
叶澈哑然失笑，这少女还记得刚刚才答应下来的约定。
两个人坐在一起后。
白姜再度靠了过来，挨着叶澈坐下。
“不臭…”
“嗯，白姜很香。”叶澈笑着安慰她。
“香…就是不臭？”
“香对比不臭是更好的词。”
“嗯，香…叶澈也香……”
叶澈笑了起来，白姜板着张小脸说着这种话，很难不让人笑。
一时间，他有些忘了今天的不愉快。
“白姜。”
“嗯……”
“虽然很冒昧，但…你的家人呢？”
白姜背靠着沙发，面色平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嘴巴在动。
“冒昧…没有……”
叶澈一时间猜不透她说的没有是指是否侵犯了她隐私还是她没有家人。
“走路，很累，就一直走。”
白姜继续开口，说话时不忘低着头。
“身上有钱，就买面包。”
“你…哪来的钱？”
“蹲在地上…别人不要的…对不…嗯…我做错了……？”
叶澈知道别人是施舍给了她一些钱。
“那你走了多久？从哪里开始走的？”
“很累…不记得，每天都很饿。”
白姜从裙子里拿出钱，总共一百多零零散散的纸币现金，还掺杂了一些硬币。
“睡的地方，很黑…”
“不过面包，很好吃。”
叶澈看着少女宁静的讲述着自己的经历，想安慰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想换个话题先。
“面包很好吃，但不买些别的？”
“其他，很贵…买不起。”
很贵？叶澈感到诧异，按理来说一百多应该是可以买到其他食物才对。
许久后，叶澈才收拾好疑惑的心情。
“白姜，你知道警察局吗？”
没有回应，那就是不知道。
“我明天带你去警察局问问好不好？下午我得去看望家人，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不想…叶澈，不嫌我臭……”
……
叶澈抬起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你真的可以接受和我住一起吗？至少在找到你家人前。”
“想……”
白姜不明白他的动作有什么含义，只是顺着自己想的去说。
对于白姜的回答，叶澈也只是笑了笑。
好可爱的家伙，像只真的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