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搬完最后一个箱子,舒了口气。
莱昂纳德不自觉微微后退两步跟骑士拉开距离,他最近总是一副寡淡表情,跟骑士们也疏离了。
他问:“这些药的材料分析进展怎么样?”
“里昂魔法使还在研究,但据他所说这美容药里掺有大量的暗多摩花,他说这种花只在污染区生长,是由魔人的死后的尸体降解到土壤里催生而出的变异花朵,他还说这花的确有美容养颜的功效,但是副作用也很明显。”
莱昂纳德看了眼外面那些饿得骨瘦如柴的女人,一旦停药她们的身体就会产生排斥反应,食不下咽,只有继续吃药才能恢复食欲,但继续吃药会缩短寿命。
这只是被发现的副作用,具体对人体的影响还得进一步调查。
除此之外最重要也是最疑惑的一点是,埃里克背后名为欧拉哈拉嘎的组织是如何深入污染区采集到这些暗多摩花,他们不怕遇到魔人全军覆没吗?
“还是说,有跟魔法使一样强大的人为他们保驾护航?”
莱昂纳德喃喃自语,他决定再去审问下埃里克。
曾关押赫里的牢房内,埃里克每半小时就被泼一桶冷水,他被困在冰凉的椅子上脸色苍白牙齿打颤,双手被废的他连擦把脸的能力都没有。
莱昂纳德把剑横在他脖子上:“我问你答,我们发现这些药中用了暗多摩花,你们是怎么搞来的?”
埃里克忍着不打颤,他怕自己把自己给拉伤了:“我不知道,我只负责卖药,上面的人只教了我一些话术,其他我真的不知道啊。”
“把他头蒙上。”
埃里克眼前一黑,接着只觉脸被连续不断扔来的石块砸中一般,痛得他连连嚎叫。
几分钟后麻布摘下,埃里克原先尚算英俊的脸肿成猪头,又是一桶冷水从头到脚浇下。
“你也太不小心了,我们刚才只是出去了一下怎么摔成这个样子?”
莱昂纳德关切地用毛巾给他擦脸,虽然毛巾的一面是铁砂。
“慢慢来,你总会想起有用的线索。”
半个小时后。
埃里克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点好肉,他只剩两颗牙的嘴轻轻开启:“我,想,想起来了。”
莱昂纳德贴心的给他披上一层毛毯。
埃里克含糊不清道:“上,上头的人,有一次曾说过,收成不好,得多找些肥料,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这些话在莱昂纳德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一般来说收成这个词只会用在自己播种的土地上,按这个埃里克所说,难不成药的原材料暗多摩花也是人工养殖的?
那他们是在哪养殖的?污染区内的可能性很低,那里被魔人袭击的风险时刻存在,除非他们有办法不受魔人攻击。
另外的可能性就是这些人在王国领地的某个角落自行开垦出一片具有污染性质的土地,在那上面种植暗多摩花。
然而第二种可能如果被证实的话意味着很可怕的一件事,暗多摩花由魔人的尸体降解催生而出,魔人尸体就相当于种子。
那么魔人的尸体能够运送到王国内地,必然会跟前线产生关联,因为那里才是魔人尸体最多的地方。
他没想到只是看似简单的一场传销敛财事件竟然会藏着重大的内幕,两种可能不管被证实哪个都会有深远的影响。
“把他头蒙上。”
“等等,为什么还要蒙我,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是的,我看你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了,”莱昂纳德用剑背轻拍他的脸:“刚才是为了审问采取的必要手段,接下来是为了教训你欺侮我的师妹,闭上眼好好享受吧。”
监狱中的哀嚎声不绝于耳,但相比于隔壁的托马斯,他已经算是受到优待了。
从监狱中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把手上和脸上的血洗干净后才去看望赫里。
镇长的豪华小别墅被临时征用,他推开门就看见赫里正往嘴里塞饭,兴许是好不容易能吃到丰盛的饭菜,她怕以后再也吃不到把嘴巴塞得鼓鼓的。
酒馆提供员工餐,可也只是面包加熏培根。
看见有人进来,赫里忙放下餐具,鼓着嘴加快速度咀嚼完咽下肚后连气都没来得及喘鞠躬道谢:“能让我吃上这么好吃的饭,真的感激不尽!”
莱昂纳德苦笑着挠了挠头:“赫里,我是师兄啊。”
他看到赫里略带疑惑的目光,只好解释:“我们以前在禾木城骑士院共同度过一段时光,我们的师父......”
往事娓娓道来,赫里听后有些不好意思:“哦,那师兄好,我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要是做出跟以前不一样的举动希望您能体谅一下,当然不体谅也没关系,您该骂就骂。”
“怎么可能会那样对你,”莱昂纳德说:“我们都是你最亲近的人。”
赫里尴尬地回以微笑,她现在被一群陌生人包围,只好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救命之恩她是不会忘的。
莱昂纳德沉默,他还是无法接受赫里变成这个样子,处处对昔日的同伴保持敬意,一点也不像原来的她。
为了避免引起赫里的反感他挑了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坐下:“丽娜呢?”
赫里身子抖了一下,她掰着自己的整根手指小声回道:“魔法使大人去找药膏,一会儿就回来。”
“赫里,你不必称呼她大人什么的,单纯叫她丽娜就可以,你们以前的关系虽然跌宕起伏,但谁都看得出来你们早已密不可分。”
“啊,我以前喜欢女人吗?”
莱昂纳德愣住:“这个,按理说你当然应该喜欢女人,不过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因为......”他卡了壳,不知该不该告诉她以前是男生的事实。
赫里一脸愁苦:“那我不就成了同性恋了吗,难怪那位魔法使大人一直对我动手动脚,原来是我的问题啊。”
莱昂纳德叹道:“赫里,别再用魔法使大人这个称呼了,试着直接叫她的名字,丽娜。”
赫里半晌不言,她随后幽幽道:“我不敢。”
“你不敢?”
“不怕师兄您笑话,我现在一闭上眼就是在绞刑架上被她用火烧死的画面,我看见她居高临下审判我,好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你只是被救下来时吓着了,你所想的那种事不可能会发生。”
这时丽娜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药膏。
赫里下意识站起来,手足无措道:“魔......呃您好。”
丽娜的笑僵在脸上,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次,是不是连上天都在告诉我,别再试图跟她扯上关系了。
毕竟所有靠近我的人都会受伤。
她神色一黯。
“我来给你换药。”
“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