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将斧头作为墓碑,法比拉尔把狂战士掩埋之后来到了戈洛温的身旁坐下。
年轻的帝国东方女性,虽说拥有一头闪耀的银色卷发,但却没有受过丝毫教育的迹象。无论是言语,亦或者是行为举止都透露着粗俗以及没有边界的感觉。
法比拉尔答应了自己提出的条件,她将互送二人以换取进入礼服店的机会。不过,她究竟能不能值得信任……事到如今,这种口头交易能否得到保障也都无所谓了,只有旅途的目的对于戈洛温而言才至关重要。因此,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就这么交代在这里。
※※※
“只埋他一个人吗?为什么?”
十余人的山贼团伙,最终也只有一人免于曝尸荒野,而他却是被法比拉尔亲手处决的狂战士。
“有些人是混蛋,但有些人不是。”
法比拉尔回复道,她坐在戈洛温旁边擦拭着那把凝血的长剑。
“可你明明……”
“杀了他吗?”
法比拉尔将剑收入剑鞘,她侧目看了戈洛温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她怀里的女仆,最后嗤笑了一声。
“那个家伙以前是贵族的骑士,但是因为战争失去了家人,最终疯掉了,回到故乡后却被贵族逐出领地。”
“骑士理应得到善终。”
“是吗?我认为他最好的结局就是早点死掉!而不是被这些混蛋们骗去做这种事儿!”
“……”
戈洛温沉默了,因为战争应激创伤的骑士最终落得这种下场,这是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可是自己即使身为公爵家族的成员,却也无能为力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我本以为有办法能够治好他,但是这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不过……既然大家都死掉了,那我也应该下定决心。希望他能在死后的世界与家人团聚吧。”
法比拉尔的目光始终如一,似乎看淡了身边发生的一切不幸,但即使如此,她也依旧坚守着自己的原则。
“……”
“抱歉。”
戈洛温抱紧了维奥拉低头说道。
“你在道什么歉啊!?”
法比拉尔站起身来面对着她。
“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做什么?!我觉得你应该不是什么垃圾贵族吧!你说要带我去礼服店,那就绝对不会唬我对不对!?”
法比拉尔恢复了元气,开始幻想着礼服的事情。如此强烈的反差感令戈洛温猝不及防,或许前者一直都是这种豪爽的性格吧。
“嗯……嗯。
但是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性格如此直率天真……自己可从未接触过这类人。在贵族的社交界里戈洛温的处境十分糟糕。
“虽然你这家伙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但是居然敢为了这只小羊主动站在巨斧面前,如果是我之前遇见的那些贵族,早就把他们的仆人当做诱饵,自己逃之夭夭了。”
“……”
“而且你的女仆也对你很忠诚啊!
所以说——”
法比拉尔凑到了戈洛温的面前,用那双似乎能将自己全部映射的瞳孔注视着自己。
“把你卖掉什么的都是假的!而且我挺喜欢你这种人的!也并不想让你这种有良心的贵族就那样被一分为二。更何况,我是真的很想去礼服店呢!”
“……”
原来从最一开始就被她注意到了吗?如果自己没有下意识站在维奥拉身前,那二人的命运又会变成什么样?
“话说你和我差不多年龄吧!我今年十七岁,你呢?”
“我也是。”
戈洛温下意识的将身体后仰,想要避开法比拉尔的视线。
“是吗!”
法比拉尔站直了身体后看着熟睡的女仆,沉思了一阵。
“那这么说!她应该不是你的女儿吧!看来是我多虑了!”
“???”
戈洛温迟疑了几秒钟,最终面色涨的通红。
“你在说些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嘛!”
“这种玩笑能随便开吗!?”
※※※
夜】
断墙内侧的篝火正噼噼啪啪的燃烧着。
似乎是火星飞溅到了身上,女仆这才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
恍惚中,二人似乎正在交流着什么。
“我出生在克劳修斯家族,但是因为性格原因,不太会处理周围人际关系。”
“这种东西还需要特意去处理吗!”
“我比较喜欢看书。”
“看起来也像是这样!”
“还喜欢搜集一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光怪陆离”是什么意思?”
“……”
※※※
蛮荒之地的夜晚格外寒冷,戈洛温裹紧了身上的斗篷看着眼前明亮的篝火。
或许是因为自己与法比拉尔同龄的缘故吧,戈洛温都没有意识到她居然和对方说了很多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法比拉尔饶有兴致的应和着,这一举动却让戈洛温感到格外惬意。毕竟在她的身边可从来都没有这样类型的人相伴。同样的,法比拉尔也是。
【“克劳修斯家族目前正在选择继承人,一般而言,能力,资源,人际关系,名声……这些事物缺一不可。但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因为我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总喜欢抱着书看,大家都认为我很古怪……也不愿意和我说话。所以,至今为止我也只有维奥拉这一个交流对象。”】
“我是个喜欢聊天的人,但我感觉她总是对你爱答不理啊?”
法比拉尔伸出双手烤着火,瞥了一眼躺在篝火另一侧的女仆。
戈洛温摇了摇头。
“她可一直都听着呢,维奥拉只是有一些原因,不怎么喜欢说话而已。”
“嗯——?说话没有回应,那算是什么啊?真无趣!”
察觉到女仆已经醒来,法比拉尔故意放大了声音。
“嘘……”
戈洛温有些生气的制止了法比拉尔的无礼举动。
“不要这样说……
维奥拉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我可以把我开心的事情,难过的事情都讲给她听。所以——即使她不怎么说话,那也都无关紧要。”
“所以直到今天,你都没有一个能正常交流的对象吗?”
法比拉尔无奈道,
“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悲哀啊,就算是在贵族的圈子里我不怎么受待见,但是我也是有关系很好的笔友的!”
见状,戈洛温有些愠怒。
“笔友吗?”
法比拉尔嘟了嘟嘴,这种词语,与她分明是完全无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