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伯斯汀大吵一架之后,便离开了圣代王朝,到处流浪。

那里已经没有自己的家乡了,自己也终于被斩断了最后一根纤绳,没有停留的理由。

最后等来的救世方式竟然是如此草率的形式……完全无法理解伯斯汀他们的想法。

回顾自己的一生,似乎从来都没有和什么人一直互相扶持下去过。就连一同挣扎的伙伴和队伍,也分崩离析着,最终没有任何联系。

现在可真是什么也不剩了。

*

*

“伯斯汀,这是什么意思——你神秘兮兮说的插手战事,就是和雷格一起让魔物入侵?你怕不是疯了!”

“稍安勿躁,凛子。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有话对老人家说的时候,声音要小一点。”

伯斯汀依旧是戴着高高的白色帽子,上面还有个十字架的标志,就像是随处可见的神职人员一般。

他向下压了压手,示意凛子冷静下来。不过凛子则是重重地拍在一旁的长椅上面,用仿佛要燃烧般的眸子死盯着伯斯汀。

“你要让出村子,我让了,你说有方法,我等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你口口声声说的方法,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新的战争吗?!”

凛子越说越激动,甚至将长椅的一角捏碎成了湮粉。

伯斯汀眯着的眼睛睁开一角,略微看了一眼愤怒的早川凛子。

“你生气的理由只有这些么?”

“伯斯汀,我原以为你会有更好的方案。”

“但事实上,这就是,最好的做法啊……”

伯斯汀拉长的语调让早川凛子眉头狂跳,“狗屁”地咒骂之后,她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

“与你无关。”

“如果可以的话,在消气之前尽量不要妨碍我和雷格。这些都是为了真正地救世而做出的选择……”

“你就拿你话术继续去骗蠢货吧!”

早川凛子用力地摔过门,离开了神殿。

*

*

【勇者】雷格也好,【主教】伯斯汀也好,【观星】筱娅也好……他们一个个地都找到了自己应当践行的道路,只有自己,依然还在寻找自己的目的地。

自己所寻的正义,又到底是什么……?

这个名为早川凛子的人啊……早就已经迷失在求道者的半山腰。

就像背叛了自己的伙伴一样,她最后也背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村庄——失去了根以后,便越发觉得自己像浮萍一样漂泊。

她没有办法苟同伯斯汀等人的价值观,为了多数人而牺牲少部分的决定;更无法理解筱娅寄希望于外力的做法。但她也同样没有更好的方法。

她只是,听从自己的欲望而已。

——早川凛子远不如早已行动起来的同伴。

这一点,她自己比谁都明白。

战争时期的关隘能够阻挡的,只有普通的老百姓而已——早川凛子沿着被蹂躏扫荡的村子,鬼差神使地进入了克萨诺斯帝国的内部,或许是听从内心的声音,或许只是单纯地走到此处。

反正不管哪个国家,最终都是一样的。

她在这个国家游荡和打听着,最终知道那时的俘虏,几乎全部死在了【法尔惨案】之中。幸存者的档案也多数遗失,不知去向。

北方的战线越发吃紧,克萨诺斯与圣代的战场一度鸣金收兵,用以抵抗魔族的侵略——不论是迷宫内的怪物,抑或是魔王国的魔物,都不约而同地在同一时间暴起。

尽管目前尚能支撑,但是早川凛子知道,这还没有到时候。

顶多算是前夜吧。

此时再想回去和伯斯汀对峙也是无望。即便能够劝服他,雷格那一边也不见得能够脱手。

就像是山上的落石,一旦松脱,便无法停下了。

早川凛子不认为自己能够对现状做出些什么改变。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能够做的事情,全部都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她向着西一直一直走啊,直到奇异的波动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几乎侵染了半边天的火光与寒芒啊。

于是她便被吸引着,向着那边靠近了。

*

*

千绘理踏上了神殿的石砖。虽然略微感到不适,但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剧烈的刺痛感。

“你来了。”

“果然是你啊。”

踏入神殿,果然在大厅的长椅上看见了眼熟的背影——早川凛子似乎知道千绘理会来,所以在此等候的样子。

在旁人眼里,她或许只是百无聊赖地倚靠在众多长椅中的一把,看着壁画发呆罢了。

“不用继续藏着掖着了么?看起来现在才是你完全的实力呢。”

“……”

千绘理没办法回应早川凛子的话,因为在早川凛子看来,自己目前还是什么伯斯汀的密探之类的……关于实力的事情,也就当作某种误会更好。

解释起来会很麻烦。而且以早川凛子现在稍显颓废的语调而言,不见得她会有心情听这边解释。

“他们人在哪里?”

“就在里面的休息室……先稍等一下吧,就当我保护他们的报酬,陪我聊两句如何?”

千绘理的目光落在内部的一扇木门之上,停留片刻之后,又放回到了早川凛子这边。“请坐吧”早川凛子随意地拍了拍长椅,于是千绘理便犹豫了一下,坐在了早川凛子的后方。

说是想要聊天,但是坐下之后,早川凛子却久久没有办法开口——两个人便在这安静得有些过分的神殿里面,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既然如此,就由自己这边先开口好了。

“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多以前吧……为什么你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啊……啊。”

千绘理突然开口的主动搭话,让早川凛子似乎吃了一惊。支支吾吾一阵后,她才叹了一口气,稍微撇过脸,斜看向千绘理。

千绘理向着她侧脸的方向,歪了歪头,以让自己的视线和她对齐。

早川凛子露出苦涩的笑容。

“是啊……说来话长呢。我和伯斯汀吵了一架以后,便鬼差神使地流浪到这里了。”

“……这里可是克萨诺斯帝国的深处。”

“战争期间,即便士兵有心盘问,也拦不住我的……为难的只有那些老百姓而已。”

确实……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去往何方只有想与不想,没有能与不能。

早川凛子摇了摇头,又重新看向了前方的壁画。千绘理也一齐看了过去。

那是一双洁白的手,正捧着一个发光的球体,散发出瑰丽妖异的色彩。

似乎是神言教的教画……虽然千绘理对于意识流也好,象征主义也罢,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但还是一时间被夺取了视线。

“怎么这么惊奇的样子,像是第一次见到这副画一样。”

“没什么……你说你和伯斯汀吵架了对吧,能告诉我原因吗?”

“被问话的变成我这边了啊。呵呵,只是理念不同而已,所以我一气之下,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耍性子,跑出来了——你可能会好奇,和伯斯汀吵架的我,为什么还想和你这个家伙聊天吧?事实上就是,我也不知道,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啊”早川凛子一边这么重复着,一边将两条胳膊搭在长椅的靠背上,仰面朝天地说着。

早川凛子的态度让千绘理更加拿捏不准,坦白的行为也只好再稍微地延后。

看样子虽然说是吵架,但也并不是什么仇恨的样子呢……倒不如说有种妥协了的感觉。

说实话……问话问到现在,行动也好想法也罢,全部都是不知道。早川凛子的这个样子,就像是比千绘理还要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一样。

明明感觉头大和意外是这一边,请你行为更加有逻辑性一些,不要表现得比我还要茫然……千绘理在心里默默叹气道。

总而言之,当作她没有任何目的,单纯是偶然到此会比较好呢。

“但是呢。”

正当千绘理以为无事发生的时候,早川凛子的语气却突然有些冷淡了下来,就像是要变换话题一样。察觉到这一点的千绘理也重新严肃起来,防止因为太过大意而说错话。

“既然碰到了……我就问一句吧。千帆小姐……”

早川凛子转过头来,用眸子紧紧盯着千绘理的脸,就像是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般。

她慢慢地张开了嘴巴。

“在伯斯汀策划了新一轮的战争时,你啊,到底是在里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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