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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开始了。”骑在马背上的奥尔维希看着那些从身边经过的士兵,不知为何心里有了些奇怪的不安。

自己在联军中的位置被分配到中后方,这在整支军队中可以说是最最安全的地方,但这种违和感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该怎么说呢,虽然所有人都为这场战争已经做足了准备,可在现场却感觉不到要打仗的意图。神圣教庭的派遣神官也是,明明是为了帮助军队通过归途森林才来的,但却到现在还停留在营地里没有要行动的迹象。

“奥尔维希,这个给你。”骑马靠近的路易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小水晶递给了他。

“这是?”

“神官们在出发前派发的,好像是所有人都要拿着的样子。”

“嚯……没见过的魔法式啊。”奥尔维希将水晶对着阳光举到眼前,透过强烈的光线窥视着其中不断变化的魔法构造。

贤者除了研究历史和古书之外,对于魔法的传承也非常重视。可眼前的这个魔法式,即便是将山中书屋里里外外阅览了好几遍的自己也没有一点印象。

新开发的魔法式吗?不愧是神圣教庭,竟然掌握了连无名之山都不知道的技术。

“他们有说这是派什么用处吗?”

“好像是用来抵抗瘴气的魔法道具,下到士兵,上到将军都要随身携带一个。”

“瘴气……欸……”

骗鬼呢!奥尔维希看着手中的小水晶,毅然决然选择了不信。

的确,瘴气对人体会造成一些危害。但人类与其他种族的不同之处就在于适应性,只要不采取急行军,那我们在到达目的地之前肯定能适应魔界的瘴气浓度。

仅仅是为了抵抗瘴气这种锦上添花的事情,竟然要做到让这不下十万的士兵每人携带一个水晶?虽说这种水晶的质量不高,但以目前的市场价来说,这笔支出可远远超出来时所使用传送魔法阵支出的十倍啊。

教庭难道真的是土壕,还是壕到精神不正常的那种?不把钱当钱,以这种方式撒着玩儿?

不,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比较靠得住的猜测,应该是教庭对这次作战还有着什么其他的目的吧。毕竟水晶的魔法式相当复杂,造价绝对不菲。抵抗瘴气的魔法式要多少有多少,其中节约成本的选项有不下十个。就算是壕无人性也不必特地选择这种贵的流油的东西。

尽管无法判定这颗水晶的真正用途,但绝不会是抵御瘴气那么简单。

“奥尔维希,你又在想什么呢?”温柔的声音将奥尔维希从毫无根据的阴谋论中拉了回来。说起来,他最近总是时不时的一个人沉思。

“圣女——”

“是路易斯。”年轻的圣女用纤细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故作不满的脸蛋微微鼓起“上次你不是这样叫我的吗?”

“……”

在这种距离下,奥尔维希依稀还能感觉到她指尖残留的香味。既不是香水味,也不是胭脂的味道,而是一种肥皂的气味。

这个香味,好像是佩尔普斯王国平民所使用的香皂配料。原来如此,在孤儿院担任修女是真的吗。连这种因为照顾小孩子而留下的气息,都已经到了无法抹去的地步。

了不起,这位圣女还真是个表里如一、高尚的人物呐。不带任何虚假,全心全意贯彻着自己所认为的“正确”。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和她坐下来好好聊聊。

但她是佩尔普斯王国的象征,我不应该与她有更深的接触了。贤者的智慧只能为人民而用,决不能与国家体系扯上关系。虽说已经失去了继承贤者的资格,但我所拥有的一切,很容易引起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很遗憾,和这位大人的交集,也只能到此打住了吗。

奥尔维希轻轻推开那只柔弱的手腕,并做出了外交式的笑容。

“圣女阁下,大军的行进速度很慢,距离您的出发时间还有一会儿,何不再休息一下呢?”

此般如同陌路人的声音,纵使在那微笑的粉饰之下,也依然掩藏不住这失了冷暖的真实。

路易斯稍稍愣住,但随即就如醍醐灌顶般的清醒起来。

对啊,我这是在做什么?我可是为了人民才来到这里的,哪有时间玩这种小孩子之间的扮家家游戏。和奥尔维希搞好关系又有什么用,我们只不过是被这场名为战争的因果所暂时牵引到一块儿的陌生人罢了。

无论胜利还是失败,当战争结束的号角吹响时,就是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

我还会回到孤儿院,和那些孩子们嬉戏玩耍。而他……一定会继续踏上那未完成的旅途吧。

“奥尔维希,我为我的不成熟向你道歉。”手握缰绳的圣女真挚的低下头,声音中已经没了少女该拥有的天真和青春感。

至于这位年轻的智者,则是用点头来表示接受。没错,这样就好……我们归根究底,也只是两个自愿成为人类的道具的消耗品而已。我死了,还会有人继续传承贤者的智慧;你死了,还会有人继承圣女的名号。

我们不过是悠久历史中的一粒尘埃,只需要尽自己所能,做好我们该做的事就可以了。

然而今时今日,我们这些由尘埃凝聚而成的军队,却要挑战那个被历史所神话到不可战胜程度的魔王。我们的伟业,一定会在人类那本破碎不堪的史书上,留下一个墨点吧。

想到这儿,一面画有松叶和镰刀的旗帜从他们俩人面前经过。奥尔维希知道,出发的时候到了。

“圣女,快轮到我的队伍了,就此告别吧。战场上见。”他踢了踢坐下的棕马,慢慢的跟上那面旗帜的节奏。

“奥尔维希……祝你征途愉快。”

“征途愉快,圣女。”

……

第一据点——

阴湿的地牢中,一个秀发被泥土和污水所打湿的少女正蜷缩着身子,极力掩饰自己的眼泪。

高傲的龙族不应该流泪,就算成为阶下囚也要昂首挺胸。但是……但是……这怎么做得到嘛!

“喂,你,出来!”无情的声音从铁栏杆的另一边响起,监牢的门被打开。

“诶?不要!我不要!”

“犟什么犟,让你出来你就出来!”

“不要!!不要啊啊啊!”

看守的恶魔士兵用长枪顶着梅亚丽,将她强行从牢里戳了出来。真是长见识了,当了一辈子狱卒,第一次见到赖在牢里不走的家伙。

而梅亚丽的想法也很简单,对于破坏了恶魔城市的自己来说,被要求走出牢门。那么等待着她的只可能是一件事,死刑的日子到了!

“给我走快点!”

“不要!我还不想死啊!”

“玛德,真是烦,给老子滚出去!”

狱卒解开她的手铐,对着已经来到大门口的梅亚丽的屁股怒踢一脚,将她踹趴到门外。

“你可以滚了!”

砰!随后,大门被紧紧的关上。好像与她无缘了一般。

诶?什么情况,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诶?

不管那么多了,手铐也解开了,魔力流动也回来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梅亚丽知道现在是个逃跑的好机会,于是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魔界这个该死的鸟地方,以后再也不来了!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嘛,厉害的家伙一堆一堆的出现。都怪老爹不好,要不是那个老家伙看不起我,要不是他和我吵架,我才不会来这倒霉地方找打呢。

回去之后一定他好好赔偿我!

……

“走了吗?”

“是的,冰龙皇已经离开了魔界境内。”

“恩。”

会议室中,原本应该是斯库瓦德坐着的位置上,如今坐着另一个地位比他更高的男人。而周围还有一圈座椅,更是没人敢坐。第一据点的管理阶层人员,全都站在椅背后,等着接下来的命令。

不过这也难怪,谁让坐在他们面前的,是魔界的最高统治者呢?

“陛下,由于属下的大意,导致您交付到我手中的第一据点被破坏掉一半。属下已经做好了接受惩——”

“嘛,没事没事。据点不也开始重建了吗,坏了修好就可以了。”

布伦泽甩甩手,为了说服斯库瓦德使其不要过度在意而拼命组织着语句。反正这被拆的又不是自己家,修也不需要自己来修,那还在意个什么劲儿啊。

“陛下……何等的宽容……竟然能包容属下的此番失态。我斯库瓦德保证,有生之年绝不会再有第二次这种情况发生!”

这位无脸的军团长情绪颇感激动。啊啊,果然应付不来这种表现浮夸的家伙吗。

“阿兰洛丝。”

“在。”

“去把零叫来,是时候该将她从厨房里拉出来了。”

“是。”

传送恶魔就地打开通道,迈步走入其中。此时,布伦泽瞥见一旁的智慧鲶鱼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大法官。”

“……”

“大法官阁下,陛下在叫你呐!”

“啊?万分抱歉,陛下。”

真是有失礼仪啊,这可不是身居要职的人做该有的表现。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是如此认为的。

“你发呆的时候还真少见,怎么了吗?”

“不、只是……”

“不用藏着掖着,直接说出来。”

“遵命。”大法官看了看周围人,又清了清嗓子。

“陛下,鄙人一直认为龙族和人类乘上了同一条船,但从之前圣金龙王的表现上来看,似乎这次人类联军入侵和龙族没有关系。但那就奇怪了,人类诸国对我们的情报十分贫乏这点先不提,神圣教庭多年来一直在研究魔界,理应知道这支军队远不足以给我们造成伤害,而且这次作战的经费全是由他们出资的。为什么要为一场送死的行为消耗那么多的国力呢?”

好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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