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放下干净巾帕,出门带进来一块湿巾帕,给江慕澜擦拭脸颊。

从小便在纯阳宫长大,自师尊仙逝,江慕澜第一次受外人照料,不觉得有何不妥。

只看玄灵越来越可爱了,她平素有些口是心非的小脾气,办事挺靠得住的。

玄灵边忙不说:“等你能走动了,苏云谏说要送你回纯阳宫,让你静心调养,尽早将天鲸涎炼化。”

江慕澜低眉沉默许久,嗯声道:“麻烦你们了。”

山中无纪年,日子一天天的过,平淡无味。

四月了,正是春意怒放的时候,一出门即花香扑面而来,又处处闻鸟雀啼啭,与溪水潺潺合奏一曲春意的流觞,再看林间的朦胧雾气便如喝醉后的如梦似幻了。

待了这么久,苏云谏渐渐习惯伏灵山的平静,想着完成与老友的约定,找一个差不多的地方暂住一段时间可好?

清晨,溪边。

苏云谏从观想中恢复清醒,修为完全稳定下来,顺便巩固了一番,使得修为停在真化境初期圆满。

修炼其实没那么难,只需略微出手。

听见了脚步声。

江慕澜来了,身穿的一袭白衣随风翩翩而动,面色稍稍带着苍白,人却是精神的。

苏云谏站起来,一眼看过去,诊断结果出来了。

这段时间她恢复的很好,唯独不能大动肝火,更别提再跟月明烟打一架了,除非不要命。

“收拾好了?”苏云谏问道。

“其实不必麻烦,我自己就可以回去,你应该还有要紧事去办吧。”

苏云谏确道:“送你回去也是要紧事。”

江慕澜抿唇轻笑,不再继续反驳。

昨晚说好的,今天一早启程北洲,送她回纯阳宫闭关疗养,炼化天鲸涎根除先天顽疾。

这二十多年来,除了脚下的东洲,苏云谏没去过别的地方。

此行南洲,不为踏青,尽快将江慕澜安然无恙的送回去,没有游山玩水、领略风土的闲情雅致。

出发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时间过的飞快。

从东洲到南洲,中间隔着万重山,历经颠簸翻山越岭,再绕过一片辽阔森林,就到了南洲的地界。

来到此地,一刻未缓的赶路。

终于在六日后抵达纯阳宫地界,远远的看见宗主殿金顶,藏进云层同旭日交相辉映,好不气派的样子。

“别的门派山下全是城池,你们这里倒清静。”

江慕澜被苏云谏搀扶着,日渐习惯的靠在他身上,出神眺望纯阳宫的金顶。

那道峰名唤天穹峰,那座殿名唤金光殿。

大殿至今已有万年的历史,山峰的年岁则更加长远罢了。

“入世和隐世,各有各的追求,纯阳宫历来专心于潜修,饮食寡淡,弟子也大都性情温和,二者互相影响造就了今日的纯阳宫。”

“听起来不错。”

江慕澜浅笑道:“很无聊,对吧。”

苏云谏的一只手揽住江慕澜的后腰,柔软在手,意志亦不动摇。

“我无所谓,有人该叫苦了。”

江慕澜心领神会的一笑,已然知道那个人是谁了,非无肉不欢的玄灵莫属。

她那么小一只,一顿却能吃下倍于身体的肉食,实在不可思议,关键怎么吃都不胖。

调笑一阵,该走了。

到达纯阳宫山门的这段路,碰到不少纯阳宫弟子,他们错愕苏云谏的陪同,仍然恭敬向江慕澜问好。

别看江慕澜年纪轻,在纯阳宫辈分极高,当今宗主也得喊她一声师姐。

路上,通过苏云谏不断观察,发现这群人的眼中有警惕,也有复杂,却连一个出声质疑的都没有。

究竟是不是药方起了作用,暂时不清楚。

山门内的演武场,数道人影等候多时。

其中,为首的一个长胡子老者,其身形挺拔高大,身着银白相间的道袍,温和健朗亦不失威严,他便是现任的宫主陈秋意了。

“师姐。”陈秋意喊道。

同他一道上前的,还有纯阳宫的众位长老、小长老和执事,他们齐声恭迎,态度真诚恭敬。

回来前,江慕澜传了消息。

所以纯阳宫的众人算好时间,早早的静候等待,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苏云谏松开搀扶的手,把江慕澜交给走上来的一个老婆婆。

“这次回来,许停留的时间会久一些。”江慕澜说道。

“求之不得。”陈秋意看向苏云谏又说道:“苏道友大名,陈某人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甚是欢喜。”

“陈宫主客气了。”

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陈秋意欲引苏云谏前去内厅歇息。

江慕澜看向苏云谏,深知此一别即再见无期,遂用眼神投以珍重之意,苏云谏还以保重的眼神。

作罢,她转身去向纯阳宫的深处。

好友分别无需长篇大论,再者说又不是永别,虽然看起来仓促,总有再见面的时候。

苏云谏跟着陈秋意去了。

喝茶时,从他口中得知,他很佩服苏云谏的作为,敢为大义而现身,此等品行令人敬佩。

当苏云谏询问他,是否介意自己敏感的身份。

他却温而笑道:“道法自然,任他天下吵嚷,堪不破才会执着,堪破了,万事无拘于心。”

他接着说道:“万事万物万象万理,重在其虚不在其实,用在其无而不用在其有。”

他最后道:“当今物欲横行,人人只顾表象,而轻视内在本心,无非牵绊太多,也不怪他们。”

苏云谏点了点头,说:“受教了。”

原本对纯阳宫的潜修,只有尊重的苏云谏,在与宫主陈秋意攀谈过后,逐渐认可了他们一直以来的坚持。

入世、隐世皆修炼,真正懂苏云谏的,不要求多,有就行。

月明烟、苏清焰二人不知道算不算,陈秋意、江慕澜肯定是了。

苏云谏既定今天就回东洲,陈秋意一再邀请,留下了苏云谏。

他道本不该如此无礼,但苏云谏对江慕澜有恩,就是对纯阳宫有恩,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招待一番。

同时,见证了江慕澜的地位,在纯阳宫不是宗主胜似宗主,每一个人都对她尊敬有加。

至于费力送出去的药方有无起到作用,苏云谏只能说有一点,再多就不礼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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