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原来如此。莫·法拉赫和迪巴巴啊。确实呢,跑步的姿势是很好看。虽然我不擅长体育,也对体育没什么兴趣。不过以前倒是和我叔叔一起看过一些奥运会的节目,也算是对此多少有些了解吧。不过你说的奎罗伊,我倒是没有听说过。”
“奎罗伊可是1500米中跑名将哦,他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创下的3分26秒整的世界纪录,到现在还没有人能破呢。另外,他不但1500米,5000米也很厉害,2004年雅典奥运会,当时就力压贝克勒,夺得了冠军——1500米和5000米双料冠军哦!——5000米最后那个冲刺真的太帅了!嘛,虽然我也很喜欢贝克勒,不过还是为奎罗伊的逆袭夺冠感到很雀跃。不过,也是啊,他运动生涯的巅峰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至半世纪初,事到如今除非是田径爱好者,大概都没听说过了吧。不过这放在任何领域都一样就是了。”
……一不小心,又开始长篇大论了。林佳心里不禁再度为自己叹气。自己真是太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了。但愿夏由希不会为她的啰嗦而感到不愉快……
不过好在夏由希依旧没有表露出什么厌烦的样子,看起来也没有生气,只是口气淡淡地说着:“原来林佳你那么小就开始看奥运了啊。”
不,不是直接看的。时候来对田径感兴趣之后,找相关视频看的——林佳这么说。
原来如此。夏由希饶有兴味似的说,不过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谈论更多,像是换个话题似的——又或者说是油然而生的感慨、并且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一般——话说回来林佳,你是不是有点喜欢自虐的倾向?——这么说。
所以说关于我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不过——“自虐”吗,刚才杨茹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说不定自己真的有自虐的倾向,而又不自知——也说不定。
不,说是“自虐”不如说是“自残”吗——嘛,两者都差不多就是了。夏由希改口道,就好像,觉得随时死了也没所谓,根本不怕死——那样的感觉。
我到底哪方面看起来像个这样的虚无主义者了……
“嘛,这种心情,其实过去的我也有过啦——就像我之前对你说的,虚无主义,厌恶自己,自暴自弃。嘛,简单点说就是中二病啦。”说着像是觉得好笑似的,夏由希扑哧地笑出来。
“这说法真没礼貌。”林佳不禁有些不悦,“我既没厌恶自己,也没想过死啦。当然中二病的话——嗯,我倒是无法确保没有。不过这年头谁没点中二病呢。”
“确实呢。抱歉,我没有恶意的。只是纯粹地感叹一下,所以,不要生气。”夏由希像是觉得有些歉意似的,这么说。
林佳倒也不是觉得生气——该怎么说呢?听到她这么说,心里确实是感到有些不快——就像是——心底被看穿这种不快。
虚无主义?厌恶自己?自暴自弃?觉得随时死了也无所谓?根本不怕死?
我?
内里的我——实质上是这样子的人?
简直无稽之谈。
我现在生活很好,由衷地觉得很好,不用为衣食住行而忧愁,家人都好好地活着,也有着自己的兴趣爱好,只要我开心,我可以随时跑步,随时去打球。我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卑躬屈膝地活着,我不用强迫自己去做让自己讨厌的事情——难道这还不算幸福吗?如此幸福的我——怎么可能想死?怎么可能——觉得死了也无所谓——这是林佳由衷的想法。
但是……
真的吗?
真的不是那样吗……
林佳心里突然地开始怀疑——开始怀疑自己。
一定是受到夏由希刚刚那番玩笑的影响了。自己就是如此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性格。
夏由希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继续勘察起现场来。
不过好像还是没有什么收获。她有些泄气似的,走到书架前站住了,漫不经心似的,打量起书架上的书。
那是个结实的桃木大书架,里面几乎塞满了书。基本都是教科书,以及一些教案笔记本,也有几本悬疑小说之类的课外书——或许是从学生那里没收来的,又或许是供教师们闲暇时聊以自娱的。
夏由希漫不经心地打开书架的玻璃挡板,似乎想要抽出某本书看看的样子。
忽然,她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书柜的边沿处,有贴着一个小挂钩,似乎是平时用来悬挂衣服之类的。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挂钩。那个挂钩上面,似乎有什么——一根纤维——非常纤细、不留神的话根本看不见的纤维。她轻轻跃起,把它取了下来。
“怎么了?”林佳也注意到夏由希的举动,凑近过来。
夏由希把手中的纤维状细线递给林佳看。两人在手电筒那微弱的光亮下查看起那根细线头。
那是一根灰色的线头——准确说,是灰色的纤维。
“呐林佳,你记得于达老师在案发那天,穿的是什么衣服吗?”
“这个,我想想……好像是灰色的毛衣,里面则是白色的衬衫。下身是牛仔长裤配白色板鞋。”
“和我的记忆吻合。观察得很仔细嘛。”
“你想说——这个纤维是从于达老师的衣服上钩落的?”
“唔……可是你看,这个挂钩,距离地面可是有将近两米。而于达老师的身高是1米76,除非他跳起来——或者站在什么东西上面,否则衣服不可能被这个挂勾勾住。”
“嗯……也许,于达老师是想取书架上层的什么东西,所以就拿了什么来踮脚吧。再说,就算于达老师穿着灰色的毛衣也好,但也许还有别的人也穿着灰色的衣服,不能断定这是于达老师留下的吧。”
“我知道。只是……”只是,觉得不能释怀。直觉?也不能这么说。顶多只是可能性之一。如果是那样的话……
夏由希再度抬头,仔细查看了一下书架。为了看到更高层的空间,她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踩在上面。
确实,就算是她——1米55的身高——站在椅子上之后,肩膀也已经高过挂钩了。
她环视了一下书架顶层。整个书架上没有多少灰尘,就好像不久前刚刚被清理过一般——这作为一个不算强的佐证,验证了她刚才那个小小的想法。
她从椅子上下来。
“发现什么了吗?”林佳问。
但夏由希没有回答,而是蹲了下来,查看起了书架前方的地板。
她伸出纤细的食指,在地面上轻轻滑动,然后,举到眼前查看。指尖处沾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她重新站了起来。
之前也有介绍过,这个教室总体呈现长方形,门口与窗口相对。
夏由希走近窗口那边。
窗户装着防盗网。透过防盗网的间隙,可以看到对面那栋——她们那天晚上去开会的那栋综合楼。
夏由希仔细地察看了一下窗户的防盗网。
没多久,她便发现——其中的一条横杆,留下了几道刮擦过的痕迹。
她回想起那时看到的、于达老师尸体的状况——不,根本不用回想,地板上面就留下着清晰的尸体轮廓——那个白色的人形。
原来如此。一目了然——不是么。一如她刚才所想。那个想法——那个可能性——如果成立的话,那么凶手就是——只能是那个人。
夏由希转过身,从窗户旁边走开来。
“明白什么了吗?”看到夏由希的表情,林佳不禁问。
“是的,我知道了——凶手的身份——以及其所用的trick。”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夏由希脸上却看不出高兴的表情。
宛若名侦探的助手似的——事实上的确是侦探的助手——林佳问出了推理小说里面、助手一角常常问出的台词:“那么,凶手是?”
“在那之前,我们先出去吧。”夏由希说着,率先走向门口。
确实,要是继续在这里,难免校警不会再上来。于是林佳也没说什么,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