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后半夜,雨势慢慢变小了,明月展露皎洁的全貌,照亮被洗刷过焕然一新的天河城。

好端端的福安酒楼,无缘无故成了一片破败之地,别说关住人了,根本下不了脚。

一处高楼亭台。

月明烟深望酒楼废墟,再看向身旁苏清焰的眼神多是怀疑。

她说她强行留住了苏云谏,无奈出现强敌围攻,他们合力破开封锁,强行将苏云谏救走。

她试图把人抢回来,遗憾寡不敌众,还损失了一座酒楼。

“如果你能早一炷香摆脱江慕澜,我一定能把人给你留住。”

“是么。”月明烟冷淡道:“照你的意思,是我实力太差劲了?”

苏清焰的紫色长发随风飘摇,笑了一下,表示从没小觑过月明烟的实力。

但是呀,江慕澜又岂是等闲之辈。

月明烟承认江慕澜有些东西,可要真斗狠起来,她不是对手。

之所以被纠缠那么长时间,她压根没想决一胜负,打法拖拖拉拉,纯粹为了拖延时间。

倒小瞧她了。

等着吧,这次不算完,下回再遇见,若她仍准备守着苏云谏,那别怪刀剑无眼了。

就先把苏云谏寄放她那里一段时间,总有一日必定夺回来。

不属于她的东西,她永远守不住。

苏清焰问道:“你现在的修为和苍炎王朝的那个老东西比,孰强孰弱?”

“你当人家平白多吃了几千年的饭?”

“倒也是。”

“不过……”月明烟语锋突转的说:“人毕竟老了,安享晚年算了,我从没把那老不死当成过对手。”

这话听起来矛盾,实际上衡量强弱的方法,不能局限修为境界,兵器、智谋、杀招等等都得算上。

炼气境的苏云谏,就是最好的例子。

面对一个一半心思都在续命上的老人,即使差着境界,其余方面照样能补全不足。

月明烟反问道:“他闹那么大动静,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苏清焰不以为意的说:“反正他找我,是为了拿药方借去黄金果欣赏一番。”

一个黄金果,延寿一百六十年。

凭苏云谏炼气的实力,修炼之路刚刚开始,用不上这东西,但只是借走看一看就略显古怪了。

两女皆不解,唯有搁置。

苏清焰说道:“好了,你的人情我已经还了,今后两不相欠。”

送客了。

没赚到任何东西的月明烟,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道靠人终究不如靠己,她苏清焰就是只老狐狸,无愧她早年魔女的恶名。

想当初,无人不知苏清焰美若天仙,其名声却两极分化。

那些倾慕者甘愿倾尽万贯家财,只为搏美人一笑,她本人却从不关心一眼。

厌恶的人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她实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女,谁要招了她的记恨,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不折不扣的蛇蝎美人,外边都叫她紫魔女、药香师,闻其名而胆寒,纷纷敬而远之。

月明烟跟她有过些不大不小的过节,深知她精于谋算的阴恶性子,做不成朋友,也不宜当敌人。

“哼,你好自为之。”

“多谢关心,慢走不送。”

……

春日里的伏灵山,处处鸟语花香。

这日,江慕澜比苏云谏先回的道观,岂料她在玄灵的守护下,靠着道观大门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玄灵见到苏云谏的第一眼,赶忙迎了上去,一边说明情况。

和月明烟的阻击战,江慕澜受得皆是无关紧要的外伤。

重伤另有其因,持续专注高强战斗的缘故,导致她体内的阴寒之气逐渐爆发,得到玄灵的提示之后,早已是强弩之末的她,才想着拼上最后一口气甩开月明烟,坚持回到道观,便不省人事了。

经玄灵细心的照料,寒气暂时压制住了,江慕澜的气息趋于平稳,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苏云谏快步来到江慕澜身旁,在沉默中为她把脉,确定暂无大碍,方松了一口气。

“你在外面看着,有人过来即刻通知我。”

“好。”

苏云谏抱起江慕澜,一步跨进大门,前往后院的住处。

进到房间,放她到床上,毫不犹豫的解开她身上的衣服,刻不容缓的开始用针灸给她调息。

直至太阳落山。

苏云谏推门而出,见院子里没人,于是转身往外面走,果然发现了依旧坐守大门外的玄灵。

她招呼道:“夕阳真好,过来坐。”

苏云谏坐到石头上,她改坐苏云谏的肩膀。

同为医术还不错的医师,她猜到江慕澜至今未醒,索性不再多问。

她少有深沉的时候。

“她还在睡。”苏云谏开口道:“虽然昏迷,但断断续续恢复过意识,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玄灵怅然道:“我觉得她傻乎乎的,为了别人差点把命丢了,要是我再晚去一步,她可能真就危险了。”

自诞生伊始,玄灵便独自一人,个性跳脱也不甘寂寞,

她曾试图融入其它族群,遇到的却只有冷漠。

因此她反省过,自己更像人,和人打交道会不会更容易些,所以才会被皇甫凌霄抓住,真正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

她的境遇一直不好,浮屠山的那段时间,苏云谏也用了一年时间得到她的信任。

在她的认知里,除了苏云谏是例外,其他人表现的再友好,终究有他们自己的私心,不可完全相信,留一丝戒备总没错。

然而江慕澜为了所谓的友谊约定,就敢把性命豁出去的所作所为,让玄灵感慨良多。

学一学苏清焰不好么,灵活一点,两头吃饱。

苏云谏呼气道:“每个人所珍视的层面不同,换我我也这么做,你也是。”

“我?”玄灵否认道:“不对,明知自己马上死了,换我肯定跑路。”

苏云谏微笑道:“不会,你不会跑。”

得到夸奖,玄灵的耳朵染上红润,尽管不愿承认苏云谏的话,已经抹不开面子反驳了。

“说的你很了解我一样。”玄灵小声嘟哝。

“不敢说了解,只要那个人是你就错不了,交朋友最重要的是相性,相性不对交不到一起去。”

最初苏云谏遇到江慕澜,不也抱有警惕,后来经过不断的磨合,方在潜移默化中认可了对方。

要说了解的深浅,仅仅停留在江慕澜可以当宗主,却没有成为宗主的程度上,不照样很合得来。

眼下江慕澜的拼命,何尝不是对二人医术的相信。

这份友谊在第一次考验中,已然变得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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