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8号才是蒙受伤害的一方，如今却把她列为危险目标？”

“……因为她确实极度危险啊。”艾琳疲惫不堪。

李问嗤笑，“你瞧瞧她，哪里危险了？”

少女恰逢其时在他怀中扮演一位柔弱惑主的妖姬，轻扯着他的脖颈，委屈巴巴，天生杀伐的腕足蜷缩着，反倒流露出几分惹人怜惜的模样。

李问正是那勃然大怒的君王，握着她的腕足问道，“倘若那些实验体不主动攻击她，她会率先侵犯他人吗？”

也不知是否刻意为之，腕足柔软得不像话。

少女低垂着眼睑，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好好好，你的小船艄最无辜最可怜。”

还能再说什么呢？

艾琳感觉身心俱疲。

尽管此次8号重创了基地一百多位珍贵的实验对象，可同时也促使基地对她重新评估，如此强大且服从主人指令的高等智慧生命体，无疑将成为诺亚的杀手锏。

纵然表面上看似损失了三分之一的顶级生物，却获得了比那些更加危险强悍的存在，这并非损失，反倒是一种意外收获。

李问却在沉思。

S区的实验体集体失控可以用声波实验来解释，但是一齐攻击8号就显得有些蹊跷了。

这些海洋生物并非群居生灵，她们异常独立，冷漠，对自身以外的事情漠不关心，杀戮是她们铭刻在基因里的天性。

而天性不会驱使她们刻意针对单一目标，因此8号身上一定存在着某种与众不同之处，导致她被集体针对。

这是他的推测之一，而另一种推测，则是这些生物被某种未知力量蛊惑，而那股力量操纵着她们去攻击了8号。

倘若这个推断成立，那也太可怕了。

因为这意味着某种强悍的、超越人类认知的力量正在与8号为敌。

.

离开这座戒备森严的金属囚室比李问预料的要轻松许多，他刚提出申请就得到了回应，随后大门开启。

甚至有人关切地询问，“需要运送车辆吗？”

李问看了看8号，对方表示不愿进入封闭的空间，于是他委婉拒绝了。

不被运送车辆囚禁的S级实验体，听起来有些不合常理，然而无人阻拦。

自8号离开金属囚牢的那一刻起，这座建筑里的人仿佛都被提前驱散了，只有身后跟随着一队手持重型武器的警卫员。

离开了塔状建筑，李问被人引导着从地下通道前往临时实验室——毕竟不能带着她招摇过市地从S区横穿过去。

从秘道出来正好碰见几位诺亚基地的警卫员，她们瞧见李问牵着一个一看就是特殊生物的少女的手，就这样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地推门而出，全都举起了枪械。

随后看到了通道里跟着她们出来的警卫员，神情十分诧异，仿佛发现了新世界一般。

莫非诺亚基地还有散养的实验体吗？

李问不清楚自己的举动在临近基地的警卫员心中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将小船艄带到了临时实验室里。

整体环境还算整洁明亮。

“之前的实验室毁坏严重，要过几天才能修复。”李问将培养液倒入8号的水箱，用手拨了拨，“可以了，你就先住在这里吧。”

小船艄忽然又流露出不安的情绪，望向李问，有些愧疚。

她恐怕以为是自己摧毁了李问的实验室。

李问又抚摸她垂下来的腕足，“不怪你，是被外来实验体入侵了。”

艾琳头疼：“你不要再助纣为虐了你这昏庸的暴君！”

过了一会儿，有人叩门，说要带8号去做检查。

她们想把她押送至医疗中心，可小船艄却舍不得松开李问，无奈之下，李问只得陪她一同进入治疗室，只不过身上要穿着厚实的防护服。

8号隔着厚重的手套握住他的手，如同一条离不开主人的可怜小犬。

脆弱，痛苦，眼皮无精打采地半阖着。

仿佛精神饱受折磨。

苍白肌肤下，依稀可见淡蓝色的血管，创口已经愈合了，模样却依旧有些忧郁。

实验体都是机器检测，没有医护人员敢于靠近。

但也因此会慢一些。

李问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被对讲机里的工程师请求带一支她的血液样本出来，并由小舱门送进来了采血工具。

他接过工具，细致地用酒精棉球在8号的腕部擦拭消毒，又将针筒里的空气推出，对8号说，“我要扎进去，可能会有点疼，忍耐一下。”

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实际上动作温顺，十分配合。

针筒抽取血液的疼痛对她而言几乎微不足道，每一次四级裂解实验的痛苦才是真正的痛苦，而痛苦对于她们这种生物来说敏感度很低。

针头是特制的，稍微用力便刺破了实验体坚韧的皮肤。

莫名的，想到了那条鲛人少女。

不知她近况如何，尾巴有没有好转。

李问的动作很轻，两根手指按住针头，一管淡蓝色的血液被放入托盘里。

针头拔出的瞬间，针眼已经迅速愈合，李问还是在上面压了一块消毒棉，“按住。”

少女顺从地按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针孔。

墨绿色的眼睛始终睁着，眼巴巴地看着他。

李问忍不住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皮，“睡吧，别睁着眼睛了。”

小船艄安静了一会儿，等李问抬起手，她又睁开眼，直勾勾地看过来。

李问觉得好笑，“扫描还要很久，不休息一会儿吗？”

对方轻轻眨了下眼睛，声音有些含糊，“阿问……能不能、称呼、我的名字？”

“……”

门外还有几位治疗师坐着，这间检测室估计也有录音设备。

可耐不住对方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李问微微俯身，笑着说，“梦黎语，可以休息一会儿吗？”

柔软的腕足再次卷了过来，被他轻轻拍开，“别动，在扫描。”

受伤的小船艄十分依赖李问，她不愿待在检测舱里躺着，想要爬出来，李问将她按回去，表情严肃起来，对方终于肯安分一点。

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另一条也身负重伤的人鱼少女。

8号可以得到悉心救治，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