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娅回到教皇卧室时,蒂蕾卡已经醒了,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上去像个人偶,一个悲伤的人偶。

失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给人希望后,又将人推入绝望。

蒂蕾卡在社会底层挣扎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拨开云雾见月明,过上了美好生活,结果神明拿她最重要的人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这种程度的打击让蒂蕾卡遭不住了,她的气血与斗志在一瞬间被抽得干干净净,沦为了空洞的躯壳。

露西娅没有出言安慰蒂蕾卡,在一个人轻微悲伤时,安慰很管用,但在一个人重度悲伤时,安慰的话语毫无用处,要是令人痛苦的结局无法改变,再怎么安慰也是徒劳的。

时间缓缓流逝,露西娅静静地陪在蒂蕾卡身边,从上午到下午,再到晚上。

“我给你找点东西吃吧,好不好?”露西娅轻声问道。

蒂蕾卡摇了摇头,抱着被子缩在床角,精神萎靡不振,毫无生气。

看到她到现在还是这副模样,露西娅的心更痛了些,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放弃自己的名字,放弃自己的容颜,扮做林紫曦,成为那个人的替代品,只要蒂蕾卡能开心,露西娅不介意失去自我。

但……这种做法蒂蕾卡必然是不会接受的。

虽然露西娅还想继续陪在蒂蕾卡身边,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露西娅还是暂且离开,去餐厅给蒂蕾卡找东西吃了。

几分钟后,面容有些憔悴的露西娅来到教会餐厅,略微扫视了一眼今晚的菜品。

“玛丽小姐,有没有小巧精致一些的晚餐,让人看一眼就有食欲的那种。”

“让我看看……嗯,这个可以吗?”

厨师长拿起一碟迷你蜜.汁肉酱卷递给露西娅,每一个肉酱卷都很精致,并且大小仅有小拇指那么长,原本是做给梅丽莎那个小孩子吃的,但现在大主教有要求,那自然还是以她为主。

“行,再给我拿杯橙汁。”

取完餐后,露西娅忧心忡忡地走出餐厅,迎面碰到了希蕾娜,因为两人都在走神,便直接撞在了一起,碰了个头。

“嘶~”

希蕾娜没什么感觉,露西娅却是倒抽一口凉气,魔法师的身体素质跟女骑士可比不了。

“抱歉大主教,我……”

“没事。”露西娅抬手示意希蕾娜不必道歉。

“那个紫发女人呢?没跟在你身边?”

“紫浠她一直都在房间里待着没出来,叫她吃饭也说没胃口,所以我想着来给她拿点东西,等她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吃。”

露西娅点点头,没再多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女人似乎真的就是个普通人,没魔力没斗气,宛如芸芸众生中最平凡的一员。

回到蒂蕾卡的房间,她还是在原地方蜷缩着,像个被主人抛弃的猫猫。

“来,吃一点吧!”

露西娅将一个肉酱卷送到蒂蕾卡的嘴边,但直到五分钟后,她的手都举得有些酸了,蒂蕾卡还是没有张口的意思。

一滴温热的泪水从少女的眼角滑出,她为蒂蕾卡感到痛心,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既然蒂蕾卡一口都吃不下去,露西娅也没法勉强她,只得将肉酱卷放回银碟子里。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晶莹的泪珠顺着女孩光洁的下巴滴落,砸在了放在床头的秩序法典上。

往常封面上一直处于灰暗状态的七道铭文,突然间亮起一道,变成了灿金色,这一刻,秩序的权柄正式开始了复苏。

但可惜的是,现在没人有心思关注它,它还是要在角落里继续吃灰,直到某一天再被主人翻开,直到再次吸收到可以当做能源的魔力,世人将会记起被秩序支配的恐惧。

夜色渐深,银碟子里的食物已经凉透,露西娅抱着蒂蕾卡缩在被子里,往常火热的娇躯今天格外冰凉,像是失去了温度。

这一夜,蒂蕾卡没睡着,露西娅没睡着,另外一边的紫浠,同样没睡着。

宽阔的阳台窗前,紫发女人的发丝随风飘荡,她的目光中满是挣扎,手指扒在窗沿上,用力之下使得骨节分明。

“我叫紫浠,今年22岁,出生于希斯帝国东部,怀特城外暮光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女孩。我叫……”

紫发女人将同样的话来回重复,既像是在确认自己的身份,又像是在告诫自己,不要违反某种规矩。

次日清晨,露西娅顶着黑眼圈离开教会,前往卡尼亚特诊所请克莱因医生,她除了擅长制药,对于心理上的问题也颇有研究,如果有专业人士指导,或许可以帮蒂蕾卡早日恢复正常。

昨天一天,除了早上的时候在私宅那里吃了点早餐,之后蒂蕾卡再没吃过任何东西,要是她继续这么下去,身体真的会扛不住。

为了赶时间,一路上露西娅都是在用魔法进行飞行,按照费罗德律法,在帝都中魔法师是禁止飞行的,但由于露西娅是九阶魔法师,还是女神教会手握重权的大主教,巡街卫兵们也就间歇性失明了。

“克莱因姐姐,你在哪?”露西娅一进入卡尼亚特诊所就喊了起来,寻找那位医术高超的女医生。

“怎么了?”

身穿白大褂的御姐从制药室中走出,翠绿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宛如翡翠。

“蒂蕾卡出事了,你快跟我去看看她。”

“嗯?”

女医生微微有些疑惑,她虽医术高超,但跟露西娅的治愈魔法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先说下她的情况,我好准备药物。”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蒂蕾卡现在不吃不喝,整个人都不好了。”

“厌食症?”

从露西娅的描述上看,克莱因以为蒂蕾卡是得了厌食症,可看她那紧张憔悴的样子,又好像问题没这么简单。

“不是,是她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你等下,我去拿药箱。”

半分钟后,克莱因返回到露西娅面前,她本以为两人是要坐马车去女神教会,但没想到的是,露西娅竟然直接将她环腰抱起,以飞行的方式,朝着女神教会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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