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夜深，苏云谏未曾停下。
独自干了四五个时辰的精细活，凿了一半的陨石才得到小半篓玄金锟钢。
具体锻造什么兵器，没有想好，要看最后得到多少锟钢。
“嗯，好白……”
敲击陨石的铿锵声之外，传来玄灵的梦中呓语，她躺在毛毯上翻了个面，继续没心没肺的酣睡。
苏云谏习惯了她的懒散任性，平常带着她，就跟照顾女儿似的。
忽闻一阵窸窣响动。
苏云谏握着榔头的手停了下来，骤然凝聚警惕，侧目向身后，便听到几声由近及远的老鼠尖鸣。
野外有老鼠，很正常。
苏云谏隔空喊道：“别睡了，有老鼠，小心被叼走。”
过不久，玄灵昏沉的醒了。
她哼哼唧唧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摇摇晃晃的飞来苏云谏身旁，像孩子找奶一样钻进苏云谏的衣襟，躲到里面睡觉去了。
“……”
夜色渐沉，薄云笼月。
丛林静谧，阴冷幽深。
唯有一团篝火照亮四方，腾起的火焰随微风摇曳，驱散凉意，吸引虫蛾。
在这不算太过孤寂的夜晚，苏云谏敲敲打打到黎明时分。
鸡鸣、狼啸，跟随东升的太阳渐渐止住。
“我四处转转，你看着火，别烧糊了。”
“噢。”
活比预期干得快，一个晚上，剩下一小块陨石，一顿饭的功夫就能收工。
苏云谏离开了有段时间。
玄灵早早的睡醒了，正披着毯子，坐在那里喝粥吃咸菜，一边欣赏绿野青山。
此时的一声呜咽，吸引了玄灵的注意。
约莫西边的浓密草丛，隐约显现一只幼兽的影子，颇大胆的盯着锅子，显然被食物的香气诱惑而来。
“去去去，一边去。”玄灵驱赶着。
那幼兽胆大，虽未上前，但碧色的眸子里没有丁点畏惧。
玄灵感觉自己的面子受到折损，刚要飞起来过去一探究竟，好巧不巧苏云谏回来了。
不知为何，听见人的脚步声，幼兽窜的迅速。
“你在跟谁说话。”
“一个小畜牲。”玄灵皱着眉头说道：“嗯？跑去哪里了？”
苏云谏寻着方向看去，那片草丛空无一兽，便听玄灵不满的嘟哝小畜牲打她粥的主意。
“算它跑得快。”玄灵说道。
苏云谏则心潮起伏了一阵，想也不想的走去折下一片芭蕉叶，盛了一些粥放上面，顺便撕了几条肉干掺进粥里。
在玄灵费解的注视下，将芭蕉叶搁到草丛旁。
想来把肉拱手送人，一向护食的玄灵绝对不肯，当下却无可奈何，不晓得苏云谏谋划了些什么。
从昨天起他就神经兮兮的，今早又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深山老林能有什么好转的。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正如苏云谏的预料，果然被跟踪了。
今早特意围着这片地方绕一圈，发现了几处踪迹。
留下踪迹的，非人，乃兽焉。
现身了，耐不住食物的勾引，草丛晃动着出来一只白色皮毛的狐狸，碧绿的眸子幽邃神异。
“受伤了。”玄灵顺应亲眼所见脱口而出。
只见小狐狸的左前肢诡异扭曲，结痂的血迹使得皮毛凝固成块。
观它齿缝带血，鼻子上也有血迹，一眼望过去，初步诊断它受了内伤。
苏云谏静观着说道：“它身上没有火毒，该不是因为陨石受的伤。”
“它倒聪明，知道跟人走。”
一餐饭，那么小一只狐狸，吃了半天才下去不少。
苏云谏看向进食的白狐，只它的一双碧眼，无法判断它是何种狐狸。
狐族，尤善幻化。
四万年前的鼎盛族群，狐族占其一，而今落寞了，曾经熟悉的狐族们早已销声匿迹，或彻底溺死在历史的长河中。
思绪渐渐深沉之际，苏云谏回过神来，挥散多余的感慨。
此时，芭蕉叶上的饭，也差不多见底了。
苏云谏隔空说道：“你要是听得懂我说话，就在这里等着，我带你回去治疗伤势。”
白狐抬眸打量苏云谏一眼，赶紧吃完最后一口，旋即踉跄着扭头跑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见，它不懂人言。
玄灵冷哼：“白眼狼，畜牲就是畜牲，真不识好歹。”
苏云谏却不以为意的说：“灵智未开，岂辨善恶，遵从本能罢了。”
为其疗伤，谓之苏云谏的本心。
至于对方肯不肯，强求不得，遂任其自生自灭，反正仁至义尽了。
原本两天的活，一天就干了。
午后，苏云谏忙着清理残渣，盘算用玄金锟钢锻造何种兵器。
长兵器就免了，材料不够，勉强打造一柄刀或剑，差不多够用。
没过多久，整理完了。
苏云谏拎起装了锟钢的竹篓，带着玄灵返回道观，另一边的草丛再度传来异响。
稍等，小狐狸从中冒头，它口中衔着一块翠绿色泽的石头，进而蹲下直勾勾的盯住苏云谏。
“什么东西。”
苏云谏瞧一眼发问的玄灵，意外那小家伙回来的理由，于是定睛它放下的那一块石头，莫名产生极大的兴趣。
“给我的？”苏云谏试着问道。
白狐“呜咽”回应，再没有逃跑的举动。
翠绿石头就摆在它脚边，仿佛等人来取，走过去便能拿到手。
它的表现，也不像不通人性的样子。
反观瞥着嘴的玄灵，看也不再看小狐狸一眼，自顾飞到一旁不知是何意思。
苏云谏将信将疑的来到白狐面前，拿起翠绿石头仔细端详，不时看向抬头盯住自己的小狐狸，它的胆子当真奇大无比。
话分两头。
石头通体冰凉，有着顽石的外表，拿在手里却轻盈似羽，论坚硬比之不可多得的锟钢还胜一筹。
不简单，至少和锟钢的珍惜程度不相上下。
苏云谏升起询问何处得来的念头，发觉狐狸不能言语。
巧了，小家伙犹如看穿苏云谏的心思，起身咬住苏云谏的衣袖，一并向后拉拽，像要带他去某个地方。
“你要我跟你走？”苏云谏说道。
“呜……”
随后，它调头钻进草丛，带着负伤的前肢快速奔跑而去。
出了一段距离，不忘回头看一眼，等待苏云谏跟上来。
苏云谏恍然，此狐原来通灵，能识宝辨物且无惧生人，灵智该低不到哪去，此举大抵是知恩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