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年会之名,在辉山见面——这下子,就算是不真的上辉山,多半也要在辉山下这个叫辉山的城里面召开文会。

理论上来讲,张沫一行人只需要这样子待着就行了。

但是眼看着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张沫总想做点什么。

想要成大事儿,就不能够着急。

这种事情张沫是知道的,她也并不缺乏做一件事情的耐心,她可以为了一个政策消耗长达半年甚至更加漫长的时间——但是同时,她也总是闲不下来。

就像是打游戏一样,总觉得这个回合如果不把所有能够做得事情做完,就会损失一个亿一样,昔年的张左丞,某种意义上那个是一个卷王。

从她出道以来,像是这样长达半月个的时间,若是不做点什么,她实在是觉得很浪费。不过最近账也算完了,计划也做好了,似乎除了等待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能够做的。

总不能真去培养和楚铭的感情吧?

自己现在已经够危险了。

万一哪天楚铭真的提出那样的要求,她又不好拒绝。

不过,我不见山,山自见我。

楚铭就来邀请她去外面逛一逛了。说实话,有点冷,又没有下雪,实在是很难说有什么美好的景色可以逛,但也没有冷到说不能够出门的程度。

“楚公子,若是现在出门,说不定能够碰到微服私访的女帝大人。”张沫一日既往的调侃着楚铭,“咱们的女帝陛下可是很喜欢微服私访的。虽然她多半还要过个一段时间才会过来。”

辉山在京畿之地,理论上来讲,女帝过来都要不了一天,不上朝的时候,过来并不是很难的事情,更何况,年关的时候,朝中的大臣们也要放假。

“别说这么吓人的事情,张姑娘。”

要是碰到女帝了,那就很吓人了。楚铭可不认为碰到女帝是什么好事儿,毕竟他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心虚在里面的,

这之后可是打算两头吃来着……

不过,虽然是这么调侃,张沫还是跟着楚铭从客栈里面出来,街上倒是有不少卖炭的,张沫来了兴趣:“公子,我知道一种叫做蜂窝煤的东西,曾经兄长告诉过我大致的做法,若是公子想要做这个生意,倒也是可以,相较于一般的火炉,如果用蜂窝煤,不太容易让人窒息而亡。”

“这是为何?”

“不知,或许兄长以前留下的书籍当中会有记载,不过现在想要拿到兄长的书籍也不容易——多半都被女帝带走了。”

楚铭顿时有些激动:“你说,若是可以,能否向女帝讨厌那些书籍?”

你还真是我的小迷弟啊楚公子,你这样搞得我压力很大的……

“一两本的话,说不定可以。”不过张沫其实也没有留下什么厉害的东西,她只是想要找个借口而已。

“说起来,若是女帝,倒是有可能以卖炭翁为题让写诗。说起这个,我倒是记得兄长有一篇乐府诗,便是以卖炭翁为题。”

张沫是直接打算开抄了。

卖炭翁这首,其实很多人知道,说上那两句经典的“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倒也都行,至于说全诗?很少有人知道。

但这当中并不包括张沫。

她为什么知道全诗?

倒也不是说她有多么学霸或者学了汉语言文学——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在有些地方,譬如说小学升初中,提前报名的时候,会给你一份小升初的暑假作业。

然后就让你背诵什么全唐诗,唐宋三百首……当然这个作业很少有人去完成,然而,倘若是你有一个严肃的父母,非要让你每天背至少五篇——实际上也不是做不到。

而后如果你因此有了一些兴趣,自然也就会去读一些,背一些,写一些诗了。

然后张沫就把全诗给楚铭背诵了一遍:“我之前还不确定,但女帝若是微服私访,她肯定会拿这个当做题目。至少八成的把握。”

这个她都说少了。以她对女帝的了解——本来应该说十成的,想到自己在朝堂上就对女帝做了错误的判断,所以才说八成。毕竟自己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女帝。

“此诗言辞并不华丽,却情真意切,这心忧炭贱愿天寒……实在是把那种矛盾都说出来了。不愧是张左丞!忧天下之民者,方能为此诗!”

楚铭立刻就想回去拿笔把这个记下,张沫却是摇头。

“我回去之后教你,但是你要搞清楚你是现场作诗,提前留下文字是要搞什么?”

“张姑娘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

有一说一,和楚铭走在街道上,难免会有人认为两人是情侣,毕竟这种时代,要么两人是恋人,要么两人是兄妹,要么是主仆,至于你说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之间出来不应该只是两个人,这种程度的距离是要避嫌的。

这也是为什么常常结伴而游要有三四个人的理由……至于你说三个人关系混乱这种,那也是相当特殊才会出现的状况,不能纳入常规的考虑行列。

不过毕竟这里是辉山,被人误解了又不会怎么样,况且,楚铭应该是喜欢自己吧?

张沫倒也不是那种迟钝的人,别人喜欢自己半天都意识不到这种事情,在她身上是不会发生的。

至于说理由?

按理说,楚铭出来逛街带着自己的丫鬟或者家丁就行了,那些人又不会提出反对的意见,富公子带人出来玩纯粹是享受,但是他却单独邀请自己出来,甚至不带别人——这不就是邀请自己约会吗?

按理说,自己是不应该同意的,至少也带上两个丫鬟。但是吧……非要让她拒绝楚铭的心意,她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救命恩人。

更何况,作为左丞相,她很懂怎么玩弄人心,如果要她伤害楚铭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是要她小心翼翼的保护楚铭的内心,即便是她也感到有些难办。要如何在维护少年时期纤细内心的同时,让他放弃对自己的想法呢?

毕竟自己也要维护自己纤细的内心。

如果和男人做那种事情,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自己的内心会变成什么样子。

左思右想之下,她就没有拒绝楚铭的提案,所以两个人才会走在街道上。

“张姑娘,你看这个如何?”

在一个摊贩前,楚铭拿起来一个簪花发饰,递到张沫面前。

民间的东西,尤其是这种摊贩的东西,不会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用得多半是铜丝或者铁丝做得簪花,在上面涂了一些染料,嵌入了一两枚小小的,不值钱的像是玉石一样的石头。

不过,尽管材料不算很好,却也见得细致的做工。

“这个还挺好看的。”张沫不由得称赞道。

听到他这么说,楚铭立刻就掏钱买了下来。在小贩那“老板霸气”的眼神中又从张沫手里拿过了发饰:“张姑娘,我来帮你戴上。”

你小子,这就有点明显了。

张沫深深的看了楚铭一眼。

这一眼不由得让楚铭有些心虚,顿时有些尬在那里,给张沫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

大概这样僵直了有个十来秒,张沫才总算是说:“你要好好给我戴哦~要是戴得不好看,我就回去让红鸾帮我戴了。”

“好!”

楚铭于是才放心的撩起张沫的柔顺的长发,然后顺着头发,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靠近张沫的脸。

这个距离真是暧昧!

楚铭这才意识到为什么通常各种书籍里面把帮异性戴发饰视为亲密的举动,就像是帮人画眉一样……

因为距离的确是很近,超越了正常来讲朋友之间应该有的距离,更不要说是异性朋友了。是属于有些特殊的,甚至可以说是暧昧的活动。

若是有一方讨厌,绝对不会做的活动。

他顿时紧张了起来,害怕自己手心出汗会不会把张沫的头发弄湿了让她感到不舒服而讨厌自己?会不会戴得不好看她就不让自己再做这样的事情,并且认为自己是个低水平的男人。

在心惊胆战中,他帮张沫戴好了发饰。

张沫自己是怎么看得到,铜镜实际上有些重她也不想带在身上,所以也没法照镜子。于是对楚铭露出笑容:“怎么样!好看吗?”

少女的的笑容实在是治愈人心的良药,她此刻还戴着自己送得发饰……本来刚才还觉得挺好看的发饰,楚铭顿时觉得有些配不上这美好的笑容,他应该专门找厉害的匠人,用黄金,用最华贵的珠宝镶嵌在上面,然后送给眼前的少女。

“怎么?不好看吗?一直不说话。”

楚铭顿时从激烈的内心活动中回到了现实,他如梦初醒,决定把自己内心中的想法告诉张沫:“不……张姑娘,我只是觉得,这个发饰,好像有些配不上张姑娘你,我之后,之后找专门的匠人帮你做一个更好看的……”

“诶~楚公子还打算送给我礼物吗?”张沫的表情总让人觉得意味深长,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这可不好,送我这样东西的话,其他的女孩子看见了。可能会有别的想法啊——你别忘了孤小姐。”

孤小姐?

对了!

还有计划来着!

楚铭如梦初醒,按照计划,他要表达对孤清的爱慕之意,要是给女帝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可能对计划有害。

一旁的商贩无语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你说我卖的发饰怎么了?配不上?你们要秀恩爱滚到一边去!别搞得好像是我的东西很廉价一样。

当然,对方买东西连价都不还,也是大爷,所以他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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