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长期以来就是作为贵族豪庭的附属品存在,是被符号化的工具或者财产,没有自由可以歌颂。

当卡梅尔穿着象征劳苦佣仆形象的衣服在店门口揽客时,一种夹杂着熟悉与陌生的复杂情绪积酿在人们心头,再由诺曼男爵推向更高潮。

奥莉薇安帝国已经丧失艺术活力近千百年,在这座崇尚创新的先锋艺术发源地斯图兰卡,卡梅尔的尝试也足够大胆。

柳生并不清楚这一点,作为和时代微微脱节的建国遗老,他对帝国人民的艺术追求的认知,还停留在过去帝国尚在襁褓的时候。

“请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女仆小姐?”

已经有大胆的客人主动上前问候,两手蠢蠢欲动地搓动,流露出真挚的渴望。

他们之中有的人是身着彩貂、头戴圣毡的富贵老爷,脸色苍白,身形浮肿;有的人步履蹒跚,像是刚从前面的酒馆出来到这醒酒,直直地看着舍不得移眼;还有的人装作一副偶然路过的样子,或是频繁地在店门口出入,直到被卡梅尔呵斥才肯点上两杯。

但不管是谁,柳生均是一言不发,下低着头只管自己的职责。

“哼,好大的架子!不过是个女仆。”说这话的是贵族老爷。

“好冷傲的姑娘,我付了钱也不能找你服务吗?”说这话的是酒徒和频繁出入的人。

只有斯图兰卡的学生知道这是卡梅尔管理的茶餐厅,没有敢多说什么。

没有赢取高冷女仆的青睐,被吸引而来的多数人还是选择进店消费,只有一些锲而不舍的少数,致力于骚扰柳生不让他好过。

但是,当他们无意间看到柳生的眼眸时,内心被勾起的焦躁、欲望之火马上又被泼冷。

在那冷暗的柔丝之下,一对漆黑的双眼洞射出巨龙般入木三分的目光,又像一把锃亮的魔刀刺了过来,又准又狠,直击要害。

这种穿透心灵的审视仪仅持续了一秒钟,接着便刀剑入鞘,代之以平静目光。惊起的波澜稍纵即逝,如蜃楼之景虚幻呈现,但现实的即死宣告犹在眼前。

“我这师弟还真有一手,站着就把事情给办了。”

一直在店内橱窗观察的卡梅尔,既惊叹于柳生的吸流能力,又对他有效劝退无端人士骚扰的手段引以高明。

但和她暗自欣喜的心情不同,柳生则是对“为什么人们总是上赶着下午茶时间”怨念颇深。

可能是自古以来的风尚吧。帝都是一个机遇与危险并存的古老城市,但绝不会有一个人觉得这里娱乐手段丰富,在整体文娱下行的环境中,帝都都属于偏落后的那种。

“嗒哒,嗒哒。”

玫瑰家族的马车行驶到此,在茶餐厅前停留。

橱窗内,卡梅尔对马车的到来喜出望外,连忙出门迎接。

该不会是提丰的车驾......

不需要等柳生过多猜测,当卡梅尔把提丰请出来时,一切侥幸心理皆已尘埃落定。

柳生蒸去手心的薄汗,收敛气息试图装鸵鸟。

“尊贵的提丰子爵,您亦如应承驾临小店,小店蓬荜生辉,感激不尽。”

“那是自然,作为同处玫瑰家族福佑羽翼下,我提丰的承诺放之天涯海角都不会失效。”

和卡梅尔聊天,提丰也不会轻易抛开架子,除非是对方先懒得谄媚。

果然,一听到提丰官里官气说话,卡梅尔就绷不住了,直言提丰受家族荼毒不轻,连她这个教授的台阶都不肯给。

“貌似是你先这样低三下四的,卡梅尔教授。”

“我不是开玩笑吗,谁知道你真的搬出家族来压我,咱们的关系已经生分到这个地步了?”

“......”

提丰无话可说,她现在没太多时间陪卡梅尔胡闹。

“所以你是邀请我来喝杯红茶吗,卡梅尔教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介意在马车上喝。”

“这话太荒谬了,我的店里可不兴打包那一套。”

卡梅尔拒绝将就敷衍的行为。

“那你说......”

“别急嘛,我如果说诺曼男爵也在茶餐厅,你该如何应对呢?”

“什么?你说诺曼他也在这里?”

提丰的耳朵精准捕捉到关键字,然后迅速钻回马车整理礼服,好一会儿才从车上下来。

“快点,卡梅尔教授,帮我看看礼服有没有哪里是有缺陷的?”

“没有,无论从哪里看过去都很完美。”

卡梅尔有那么一瞬间露出鄙夷的眼色,然后迅速用夸赞声弥补过去。

真是的,双标要不要这么明显?

领着提丰靠近,观察了好一会儿的柳生顿时紧张,脚步微微向旁边挪动,生怕引起注意。

所幸,提丰只是颇为好奇地看了一眼,并没有深入了解的意思。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柳生松了口气。

但马上,提丰一句“等等”,又让他把心脏提到嗓子眼。

来到柳生面前,提丰从空间中取出一些银币。

“怎么了?”

“没什么,我看这位姑娘在门口站了应该有段时间,赏给她一些钱币而已,也算是感谢她让我欣赏到别样的女仆风采。”

提丰勾起嘴角,吊起装着银币的锦绣袋子,颠了颠示意柳生来拿。

怎么办,要拿吗?

那你还能不拿吗?你觉得提丰会把送出的东西收回去吗?

柳生和卡梅尔极尽所能地交流着。

“记住,这是玫瑰家族赐予你的赏钱,不必歌颂神明和帝王,怀着对玫瑰的感恩的心意收下即可。”

“......”

柳生一语不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玫瑰子爵都敢摆谱,那简直是不想活了。

“不然这样好了,提丰,你把这钱给我,好歹人家姑娘也是在我这里打工,我会好好安排。”

“人就在这里,为什么还需要走教授一步,难道教授想中饱私囊吗?”

提丰没好气地说道,对卡梅尔的人品提出质疑,气得她的耳朵抖上三抖。

“你把我想到哪里去了子爵?你这样污蔑一位斯图兰卡教授真的好吗?”

“有哪里不对?教授就是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犯错误。”

争吵愈演愈烈,提丰显然是起了心气,非得亲自把赏金交到柳生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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