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权抗议了。不过我还是有兴趣知道你想抗议什么的。”
“你能不能先问我点什么东西再对我用刑？我感觉我这罪都白受了……”
“哈~我什么都不想问，我只是想折磨你而已~~”
现在的情况是，浑身是伤的特尔森正靠在教堂顶端钟楼的立柱上，鲜血不断从他身上的好几个伤口中缓缓滴出，染红了周围一大片地板，顺着屋顶的瓦片向下流。
而艾薇尔则饶有兴趣的蹲在他面前，将一个电极插在他身上——
这个东西可以给一个人输入任何形式的感觉信号，不仅能输入视、听、嗅、味、触这五感直接到大脑中，甚至连第六感都可以输入。艾薇尔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原理。
这个东西听起来有点像增强现实装置，但这是肃反委专用版——它可以输入让人极端痛苦的信号。
就在刚才那几分钟内，艾薇尔就输入了被鞭子抽、拿热油烫、禁止进食、禁止睡觉和排泄48小时这几种感觉，最后剥夺了特尔森的五感长达两个小时，看起来他好像确实已经彻底崩溃了。
当然，这些时长都是被输入特尔森的大脑、让他感觉到的时间，现实世界只过去了几分钟。
不得不说，艾薇尔输入的这些感觉，有一些是她自己的恶趣味。
“其实你不必这么折磨我。”特尔森面无人色的咳了两声，“我身体里已经被注入了那么多来自高等级文明的乱七八糟的液体了，不仅我的伤口无法愈合，我也没有切断痛觉神经的权力，甚至都没有说谎的能力了……
“问完你想问的，然后一枪把我崩了，这样既人道，又省你时间，不好吗？”
“当然不好。”艾薇尔摇了摇头，“且先不说你跟肃反委提人道这种可笑行为……其实我一直想吐槽一句：现在指导肃反委工作的思想实在是太落后。”
感觉身体有些发冷的特尔森觉得自己临死前可能不会那么无趣。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艾薇尔站起身，慢慢在钟楼顶端散起步来，“你是人类吗？我只是问生物学意义上的。”
“那我肯定是了，虽然是从培养槽里长出来的。”
“是的，英仙座人的制造了你，并把你培养成了一个间谍，再把你送来人类的领土。
“但受限于两个文明巨大文化差异，有两点让你暴露了：
“首先，虽然英仙座人构建了一个虚拟的人类社会让你生活，但因为它们不能完全理解人类，所以这个虚拟的社会和真实的人类社会还是有些差异。
“你总是会做出些在旁人看来是特殊的小癖好，但在我们看来是疑点的行为，这些都是证据。
“其次，在生物学上，你毕竟是个人类，再给你怎么灌输要忠于英仙座文明的思想，你那人类的大脑就决定了，你更喜欢人类的思维方式，所以你对人类文明多少还是会有一些认同感。”
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好像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特尔森干脆说道：“是的，所以我才会喜欢上利安琳娜……”
“哎呦呦~~装得真像呢~~”艾薇尔以一个夸张的表情捂嘴笑道。
“你不信就算了，但你要知道，现在的我是没有说谎的能力的嘶——”
特尔森说着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因为艾薇尔一脚踩到了他那只被炸烂的手上。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艾薇尔笑着将脚转动了两下，“我给你讲这么多不是让你秀恩爱的，我是要告诉你：从你开始，我不打算制造殉道者了。”
“你打算‘把我变成你们的人’？”特尔森疼得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是的。”
与特尔森看同样的书，说同样的话很令艾薇尔感到舒坦，“如果我在这里把你一枪崩了，我还是人类，你还是英仙座的间谍，没有任何变化，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会有无数个你和无数个我上演无数次这样的事情。
“所以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不能把你，和你的同事们……嗯……‘策反’，虽然不是很准确但就先用这个词吧。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干呢？”
“因为这么做的成本可能会高于训练一个新特工。”
“哦，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用做宣传的收益呢？”
“如果你们监视下的人民肯相信你们的话……”
“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嘶……”
又在特尔森手上踩了两下，艾薇尔这才满意的收了脚，挥手打开光屏，在上面操作着什么。
“那么就说定啦，我恢复你体内的纳米机械，然后让我从头开始‘训练’你，将你变成一个为人类文明服务的‘真正的人类’。嗯……说不定你之后还会喜欢上我，等退休后结婚生子呢~~”
“我下辈子也不可能喜欢上你……”
“这可由不得你呢~~”
艾薇尔冲他浅浅一笑，随后在旁边的光屏上点了一下，“你再坚持一会儿哦，我先处理个事情。”
见艾薇尔好像是在接受上级命令，特尔森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可能吸不了几次气了。
艾薇尔听命令听了有一段时间，期间还露出不情愿的神色，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关掉光屏后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哎呀呀，真——是遗憾呢，上面让我将你就地处决了，所以这之后的计划都泡汤了……
“肃反委欠我一个男票……
“顺便说一句，给你脑子里加装的那个防火墙可真够弱的，没过多久就提取到你的记忆了……
“好了，他们大发慈悲让我听一下你的遗言，说吧，开始录音了。”
听艾薇尔絮絮叨叨说了那么长一串，已经冷得浑身发抖的特尔森真担心自己下一秒就要挂掉，所以他赶紧说道：“我姑且问一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利安琳娜？”
“哎呀呀~~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她呢？”艾薇尔又做出了夸张的捂嘴笑动作。
“本来我是想发表一些殉道者的豪言壮语的，但我也觉得那样很无聊……”
说到这里，嘴唇发紫的特尔森竟然露出了惨淡的笑容：“正如你所说，在人类文明生活了这么久，其实我对人类文明的认同感早就高于英仙座文明了……
“要不是因为任务，我可能真的会和利安琳娜谈一场没有任何杂质的恋爱……
“我之前只是生物学上的人类，但我认为，现在我在精神上也是人类了……”
“嗯，你说是就是吧。”艾薇尔对他这段自白兴趣缺缺，“利安琳娜的话，我们要把她清理了，你有意见？”
“不可能，她是魔导生。”
“你都知道还问什么？”
艾薇尔说着蹲了下来，将插在她身上的电极拔了下来，“我们会给她分批次植入虚假记忆，让她逐渐忘了你的。好了你可以去死了吗？我不想浪费能量给你补上一枪。”
“可以，说完这句话我就立即去世，”特尔森又笑了起来，苍白的脸，紫到发黑的干裂嘴唇，再配上如剑一般锋利的墨绿色眼神，这个笑容看起来非常诡异，“据我所知，你们也用同样的手段在英仙座文明内部安插了间谍。你以为……它们就不会做同样的事情吗？”
艾薇尔皱起了眉头，刚想说什么，却见特尔森已经不再有任何动作，靠坐在柱子上的他脸上依旧维持着那诡异的笑容。
花了极大代价，被英仙座人训练出来，潜伏到人类文明的间谍，特尔森·英格索尔死了。
即使知道应该立刻带着他的尸体跑路，否则本地人会很快过来查看情况，但艾薇尔还是站在那里看了他好一会儿。
特尔森能被留个全尸实属不易，他体内肯定是有自毁装置的，但被薇瑞斯观察员那一针下去给破坏了。
或许研究员们能从他的尸体中推测出英仙座人的一些情报来。
艾薇尔站在那里不只是在想关于高等级文明的事，他也思考了特尔森的警告。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那些事情不需要自己去想，所以她只是抱怨了句“肃反委欠我一个男朋友”就开始收拾地上的血迹。
很快，光屏提示一架开着光学隐形的肃反委战机慢慢靠近了这里，悬停在了距离房顶十厘米的地方，显露出了舱门位置的结构并打开了舱门。
当艾薇尔扛着特尔森的尸体走进战机内的时候，她看着他那已经被抚平的英俊脸庞，不知怎的她又小声说道：“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
就在此时，好像这里变成了白昼一般，天空中突然亮起了好几个巨大的白色光球——
那是安其罗他们和英仙座袭击者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