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不算长，她看得无比认真。
直到进度条走到尽头，她也久久未能回过神，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一般。
莫名的，她觉得很冷，牙关都在打着颤。
如同身处在隆冬的冻土平原，直面剔骨寒风，身上却空无一缕。
浑身的精气神都仿佛被抽干，连话都说不出来。
与少女一同的过往，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不停回放。
那些欢笑，那些甜蜜，那些…
视野早已一片模糊，可她却不敢去伸手擦拭。
她害怕眼前一旦清晰，就再次看到少女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哪怕在失去色彩的那一瞬之前，也都在映照着自己。
那一抹柔和，那一抹迁就，仿若昨日重现。
恍惚间，似乎回到了过去。
她看到少女安静坐在窗边，一身白裙无垢，俏颜恬淡而祥和。
她也看到了自己，正一脸不忿的走到少女身旁坐下，将脑袋深深埋入对方怀中，双手环抱着对方纤细的腰肢，感受着独属于少女的体香与温暖，嘟囔的抱怨着什么。
而少女则是侧头，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唇边噙着宠溺的笑，倾听与安抚。
她听不见，也记不清那时究竟说过什么。
只记得那一夜，万里星河也填不满的眸，被她一人所独占。
怎么会忘了呢？
怎么可以忘了呢？
苏玥牙关打着颤，满心尽是自嘲与悔恨。
但迟来的忏悔有用吗？
缕缕粘稠且还带着些许温热的血液漫至她的指尖。
心，仿佛被一根根锐利的倒刺扎入，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苏玥多么希望是换作自己躺在那里，即便是死去。
踉跄着起身，哪怕视野一片模糊，她也依旧朝着少女的所在前行。
可刚迈出两步，她的小腿便重重撞在了茶几角，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栽倒。
双手胡乱挥舞着，苏玥想要抓住什么，以此来稳住身形。
最终，她抓住了，可茶几却被这一股力量掀翻，重重砸在了她的身上。
玻璃碎裂声炸响，杂物散落一地。
苏玥跌倒在地，浑身上下扎满了玻璃碎屑，极大部分都深深地刺入了肉中，衣裙被鲜血染得通透。
她挣扎着，想要从狼藉中爬起。
可浑身的疼痛却仿佛正在提醒着她，自己就是一个废物，根本配不上少女的无私付出。
视野早已在刺痛中变得一片虚无，仅能感受到有液体在眼眶中流淌。
连滚带爬的，苏玥终于来到少女身旁，染血的双手悬空颤抖着，却不敢去触碰对方。
“小瑜…”
带着浓郁哭腔的呼喊从她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
苏雅没有去扶，就只是这样平静地看着，“哭有用吗？”
她的嗓音依旧柔和，仿佛始终都保持着理性。
“都怪你…”
苏玥猛然转头，用那双被血与泪染得通红的空洞眼眸死死盯着前方，“都怪你！！”
她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可面朝的方向却并不是苏雅的所在。
“要不是你…小瑜也不会变成这样…要不是你…”
话没说完，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口中喷吐出一大泼鲜血。
“可要换作是你不在，她也照样不会变成这样。”
苏雅轻飘飘的说着，每一个字却都如重锤般轰砸在苏玥那颗早已鲜血淋漓的内心。
“你如果还有力气，可以来杀我。”
她蹲下身，饶有兴致的看着地面上银发少女的狼狈模样，“不过你也得想清楚了。”
“没有我，她的母亲会死。”
“没有我，她以后就只能做一个残疾人。”
苏玥趴在地上一言不发，浑身都在颤抖，哭泣到近乎干呕。
苏雅却还在说着，“当然，她或许早已经不在乎了。”
“可你在乎，不是吗…？”
苏雅伸出一根手指，挑起苏玥被血液渐染的下巴，“多么可怜的一张脸啊。”
她感叹着，语气中泛着一丝怜悯，“即便是这样，你也还要杀了我吗？”
苏玥死死地咬着牙，任由鲜血从唇角溢出，没有说话。
“看来是不会了。”
苏雅微笑，随后起身，从一旁取来纸巾，替苏玥擦拭着脸颊上的血污。
“要不然，你就别活在这个世界上啦…你看，就连你最爱的人都为你这么牺牲，连手都断掉了。”
她的语调轻柔，可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可你呢？你是用什么方式回报她的？”
“懦弱、胆怯、自卑、仇恨…？”
“你活着，只会让她更加痛心，仇恨更深，更痛苦。”
苏雅的声音就像恶魔低语，不断蛊惑着苏玥本就濒临崩溃的内心。
“只要你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余生，让她像个正常人一样的活着，快乐，开心。”
“而你，只需要安心的闭上眼，去另一个世界忏悔。”
“你不是想让她活着吗？你不是不想看到她受伤害吗？你不是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吗？”
“那就拿你的命来换吧。”
苏雅将那柄染血的斩骨刀放至在苏玥手畔，然后起身后退几步。
“多么简单的一个选择啊，不是吗？”
“你死了，她活着，皆大欢喜。”
苏雅摊开手，一脸无辜，“当然，我也只是一个建议而已，具体要怎么做，还是得看你自己。”
“不过，最好还是快一些吧，她流了太多血，快要坚持不住了，如果不去医院的话。”
苏雅的话就如同操纵人心的魔咒，令苏玥不受控制般地将手伸向那柄染血的刀。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刀柄，缓缓将其握紧，然后举至自己脖颈旁。
苏雅则就这样看着，唇边噙着淡淡笑意，仿佛在欣赏一件将成的艺术品。
“我…要怎么相信你说的…”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苏玥动作一顿，颤抖着双唇询问道。
“你还有得选吗？”
苏雅柔声反问。
苏玥沉默，空洞淌血的眼眸中尽是挣扎与绝望。
“可以了…别犹豫了。”
苏雅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你不是想救她吗？那就快些动手吧。”
在这一声声催促中，苏玥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紧闭双眼，手中用力，就要朝着自己的脖颈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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