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闻言,顿时脸色阴沉得可怕。

“快去找太医!”

青禾眉头紧锁,低声劝道。

“陛下,随军的几位太医此刻怕是……”

“那这毒是致死的吗?”

青禾神色愈发难看了,此毒服下后,定时服用解药便不会发作若不按时服用解药,前两次毒发会痛苦万分,第三次毒发时再不服药,就可以直接备后事了。

可问题是,她不知道顾倾城这是第几次毒发!

青禾赌不起,只能按最严重的情况说道。

“可能会死……”

楚璃一听顾倾城可能会死,一颗心登时就揪成了一团。

青禾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身上找出一个极小的木盒,把药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放进了她手中,内心则是泪流满面。

她现在分给顾倾城一份解药,目己就少了一份,若是那人不给……

她就得自己扛过去一次毒发啊!

“这是属下早年外出游历时,江湖友人所赠之药,据说可解百毒,陛下……不妨一试……”

楚璃也没别的法子,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地强行掰开顾倾城的嘴,把药丸塞了进去。

亏得药丸入口即化,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让已经快要吹灯拔蜡的顾倾城把药咽下去。

不过这药确有奇效,喂下去没多久顾倾城的面色便有所好转,脉象也不再微弱。

楚璃让青禾继续留在这里处理事情,而后她亲目抱着顾倾城回了郊外营帐。

大多数人现下在大楚皇宫忙碌,营中剩下的人并不多。

不过,在听说陛下亲目抱着一个戴银面具的神秘女子回来之后,营中的人呼啦啦金跑了过来。

楚璃抱着顾倾城径直冲去主帐,厉声喝道。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去寻太医!!”

众人只瞩见五明衍露在面具外的温玉下巴和嫩唇,满是脆弱的苍白。

楚璃让人拿了来了干净衣物来,亲自动手帮顾倾城换上。

在旁人提醒之下才想起目己同样被细雨浇透,草草更衣后便一直守在顾倾城身旁,阴沉的神色让给顾倾城把脉的老太医吓得不轻。

“怎么样?”

老太医斟酌了一下用词,战战兢兢地回道。

“这位小姐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虚弱。臣开一些调养的方子,按时调养一段时间应当就无事了……”

楚璃摆了摆手,示意老太医去开方煎药。

她此时过于担心顾倾城,竟忽略了一处细节——此时距离顾倾城服下青禾给的药也不过一刻钟多些,毒居然全给解了。

在宫中待了一辈子的老太医都未能发现顾倾城体内的毒,只在游历江湖时学过一些皮毛的青禾,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的顾倾城的毒?

夜半时分,耳畔传来模糊的声响,顾倾城怔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这是军营之中兵将忙碌走动的脚步声。

顾倾城试着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脚腕上按着一条铁链,能挣动的空间并不大。

一身被雨淋湿的白衣已不知被换下,现在穿着的衣裳是明艳的银朱色……

银朱色衣裳并不多见,不消说,这定然是楚璃的主意。

她转了转头,瞧见自己身处一个营帐之中,应是主帐,有人守在外面,听见声响后撩起门帘看了一眼,确定她醒了,便去禀告楚璃。

顾倾城撑着床坐了起来,有些头晕,她这次服下解药还是有些晚了,估摸着得虚个十天八天的。

缓了一会儿,五明衍抬手取下发簪上坠着的三枚小铜钱,起了一卦。

那些铜钱约有小指指甲力小,落在桌面上的声音很轻。

顾倾城凝视着三枚铜钱,眼中浮现出一抹诧异。

忽然,她听得帐外模模糊糊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有人撩开了帐子,快步走入。

“醒了?”

楚璃一听顾倾城醒了,立刻便赶了过来,顾倾城只盯着桌子上的铜钱,好像没听到楚璃的话一样。

楚璃此时也注意到了铜钱。

顾倾城是大宁国国师,精通卜卦,楚璃虽不信鬼神,但看她认真的神色,心中的好奇也被勾了起来。

“在算什么?”

顾倾城心中已有结果,一手拂过桌面,收回铜钱随口敷衍。

“天机不可泄露。”

楚璃不屑道:“事在人为,哪儿有什么天机。”

顾倾城闭口不答。

楚璃不知顾倾城中毒一事的内情,出言道。

“你不是最信这些吗?那以你的本事,怎么没算出大宁气数将尽,早些离开避祸,反而还为了气教已尽的大宁服毒目尽?”

顾倾城发现楚璃误会了什么,但她懒得解释。

楚璃见她不言,以为自己道出了实情,在床边坐下,继续说道。

“数年前,你执掌大宁时大宁兵强国富,朕便是有如今的精兵良将,换做当时的大宁,朕是也拿不下吧?”

她的话语中,不无终子灭了大楚的自得。

“你自然拿不下。”

顾倾城开口,声音微哑虚弱,却无一丝我为鱼肉的恐慌。

楚璃抬手,轻轻摩挲过她毫无血色的红唇,心中既有报复仇人的快意,又夹杂了些许心疼和怜惜。

“可加今世上再无大宁,你若归顺我,我会将旧怨一笔勾销,许你权势地位,如何?”

顾倾城终于睁开双眸,眼神清澈如秋水潋滟。

“若我归顺,你定然会要我说一些‘大齐统一天下是天命所向’的话替你安抚百姓。”

楚璃无言,因为她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即便她不说也无所谓。

“当今百姓们多笃信鬼神之说。若有我一言,再加上传国玉盛,你便不用担心他们会反抗六齐了.”

“不愧是大宁国国师,当真是聪慧。”

楚璃贴在顾倾城耳侧,低声絮语,明明说的是很正经的话,却显得无比暧昧。

顾倾城不言。

“倾城……所以你并不想帮朕,是吗?”

楚璃伸手握住顾倾城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顾倾城闻言,微微挣扎轻声道。

“卜卦问天,并非百无禁忌,有些事情不能问,有些事情不可说,”

她静静地看着楚璃。

女子面容陵朗,比当年沉稳了许多,周身还隐隐携着杀意与血气——是自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再无半点年少时肆意嬉笑俏皮的模样.

顾倾城早在数年便修习此道,其中忌讳无比清楚。

一些改朝换代之类的卦象,她私下里与师父讨论一二尚且不碍什么事,可若公然泄露天机,对她对楚璃,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楚璃不知个中缘由,她只觉得,顾倾城为了一些不着实际的卦象,便可以将自己抛在一边。

顾倾城的眼中,心中,从来就没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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