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那群妖兽的战术只是在声东击西。

先是派小部分妖兽，去袭击官道上运药的商户。

这样不但断了城里的药不说，还能让辛怀城错估形势，而将兵力分散。

等出去巡逻的人多了，妖族们才会集齐军队，再打辛怀城一个措手不及。

为了防止被奇袭，秦越特地喊了几个能打的练气修士，用义诊为名义去支援关口处驻扎的士兵。

他本想着，有自己坐镇，再加上卫戍的精兵，怎么样都能将妖兽的先锋部队给击退。

只要锉了那群妖兽先头部队的攻势，那么即使后面要退守城中，也不至于伤了士气。

可他却完全没有想到，那群妖兽的主要进攻路线，根本就不是关口。

辛怀城位处盆地，四面都是悬崖峭壁。

想从山路进攻，很容易因为陡峭的地势而活活摔死。

非常不现实。

以至于秦越绞尽脑汁，他都没有算到那群妖兽的进攻方向，竟然会是山顶。

辛怀城的水源，来自于北山上的雪水。

数道溪流汇集，成了一条自上而下的河流。

那些妖兽，就是借助着那条河流，从山上一路游了下来。

越过了关口，直捣辛怀城。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等秦越反应过来的时候，辛怀城就已经被妖族给层层围住——

“城里的人给我听着！”

“现在将城门打开，归降于我东海龙族，可饶你们不死。”

伫立在河道中央的少女。

着一身艳丽的红妆，蒙着脸，分不清楚相貌。

那双黄色竖瞳望着城墙上的门楼，眺望着城楼上的林城主。

“就你这些虾兵蟹将，也配让我归降？

“痴人说梦！”

骂是骂了回去，可林城主的内心却完全没有丝毫的底气。

他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相信秦越。

若是自己早些出去求援，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至于现在…

为了官道的安全，他可是派了大部分军队出去巡逻。

城中的守军，如今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林城主打量了下城外的妖族大军，

从数量上来看，这几乎是城中守军的十倍兵力。

不论那看不出深浅的红衣少女，光是她手下的几个先锋，都是赫赫有名的筑基妖兽。

看来这林家立身了数百年的辛怀城…马上就要葬送在他的手里。

“真的要抵抗吗？”红衣少女再次问道。

“要打就打，说什么废话！”

林城主举起兵器，大声嘶吼着。

望着林城主这般倔强的模样。

红衣少女的嘴角，忽然上翘起一抹近乎于嘲笑的弧度。

机会，她给过了。

既然不听劝嘛…

“攻下这座城，将四小姐给我救回来。”

“杀！”

众妖怪们异口同声，个个都不要命似的往城墙上架起云梯，向上爬去。

林城主不甘示弱，率领着城中士兵用落石热油等工具抵抗。

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愣是没让一个妖精爬上城楼、

红衣少女见攻城进度有些慢了，很是不悦。

“负责先锋部队的是谁？怎么被区区几个筑基修士给杀的上不了城楼？”

红衣少女正想发作。

前线的探子却闯了过来。

“报！

“东南方向，出现了一尊活着的万欲药体。

“那些个妖王们都被肉香味给冲昏了头脑…都放弃了攻城，自己互相杀了起来！”

那万欲药体自然是秦越。

当他发现城中被包围的一瞬间。

就毫不犹豫地放出了自己准备好的杀手锏。

“原本还想晚些时候在用这一招的。”

秦越站在关口的哨塔上，高举着左手。

血液沿着手臂滚滚下流。

如秦越所想…万欲药体的气息，让整个战场都乱了套。

“你们不是觊觎我的万欲药体吗？

“想要的话…你们自己来拿啊。”

对于妖族而言。

喝下一口万欲药体的血，可以多活三百年。

吃一口万欲药体的肉，就可以让毫无修为的野兽凭空飞升至金丹境界。

没有妖族可以抵御万欲药体的诱惑。

多亏了秦越的出现。

辛怀城里的将士们不但缓了一口气，甚至还有余力组织反攻。

那位红衣少女望着混乱的战场，内心开始有些烦躁。

千算万算，她没有算到这辛怀城竟然有一尊万欲药体愿意主动去牺牲自己。

她是元婴期的修士，根本不能出手参与攻城。

而围城的这些妖族，也并非是她东海龙族的眷属。

只是急着找回四妹，所以才临时整合了附近的几个妖王，临时组了个各怀鬼胎妖兽盟军。

如今它们都放弃了攻城，开始各自为战…一时之间，红衣少女竟也没了主意。

可就在这个时候。

红衣少女的身旁，却是出现了一道声音。

“少主人…就是他，当初我就是在这个人的身上闻到了四小姐的气味！”

说话的人，正是当初告密的老乌龟。

“哦？

“原来是他？”

话音落下。

红衣少女纵身一跃，直接往秦越身边飞去。

-

-

山上。

姜楹很快就突破了重围，从陆壬的包围中闯了出来。

尽管她们同为练气修士。

可练气之间，亦有差距。

秦越师成天清宫，教给姜楹的东西，自然也是天清宫的功法。

陆壬她们不过是散修而已，怎么可能打得过姜楹？

更何况秦越对陆壬有恩，后者战斗时本就束手束脚，恐伤了小丫头。

不过是几个照面，陆壬她们就已经败下阵来，让姜楹给逃了出去。

姜楹醒来时，她都几乎已经出了辛怀城的边界。

等她跑回到城池附近，战争已经打了好些时候了。

“哥哥，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从前是因为自卑，所以即使适应了两个月，她也依旧要称呼秦越为主人。

可是现在都已经慌了心神，女孩子终于也是真情流露。

姜楹心里想着，哥哥是筑基修士。

都说这辛怀城易守难攻…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然而——

越往前走，血腥味就越加浓郁。

踏入城门大开的城内，更是能看到数不清楚的残肢断臂。

一切的一切，都渐渐在和梦中的场景重合。

这一边，是曾经送包子给她的老板。

【笑容可掬的包子铺老板看着躲在秦越背后的她，嘿嘿笑着眨了眨眼。】

那一边，是给她量身做新衣服的成衣铺掌柜。

【‘哎呀，小姑娘穿起来真好看！’】

……

逐渐麻木的姜楹僵硬地一步步踏近记忆里的木屋位置，既想要快点回去，但又害怕回去。

她害怕梦境成真。

“不会的。”

女孩子咬住嘴唇，小声安慰着自己：“这里是关外…而这些又都是妖兽们的尸体。

“哥哥…哥哥肯定是没事的。”

说不定…

哥哥已经顺利撤退了呢？毕竟是修士呢。

一定是这样的。

姜楹努力在说服自己。

终于。

她鼓起勇气，绕过熟悉的街区，就在那个度过了多少日夜的木屋前——

红衣少女的手掌，已经洞穿了秦越的胸膛。

秦越的半截身子微微颤抖着，看着就是要断了气去。

那红衣女子贴在秦越的耳朵旁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姜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她不顾身前的妖族大军，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全力往那红衣女子身上扔去。

“把我哥哥放下！”

石头非常精准的命中了红衣少女的脸庞。

不过…这个在战场上如同杀神的女子，却没有被女孩子的挑衅激怒。

她扭过头，望向姜楹。

瞳孔一缩。

“四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