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奸邪,便是万邪门。万邪门人,无心无魂,但得金银,便成邪魔。

逝去之人转世轮回,段元却要背负一身恩仇。他入万邪门,恨意满身,练武痴狂,成了万邪门下嗜血的邪魔。

他用十年,成了万邪门主,又借父亲挚友梁湖之力,亲手毁了万邪门,从此匿迹江湖。

余下五年,他无依无归,孑然一身。他成了游者,游遍山水楼阁,试遍海味山珍,喝遍良琼美液,却始终不知,喜悦是何物。

十年万邪门,他当真,成了无心无魂。

红枫林中,那箜篌之音纯净澄澈,不含邪念一丝。而那弹奏箜篌的女子,双眸如有清泉浸洗,唯见天真一片。

世间不乏美人,可沾染了烟尘的女子,便只余下动人的容颜,没了动人的心魂。

未沾染烟尘的她,是出尘的仙子。而他,则是杀人的邪魔。

倘若十五年前他未私自溜出家门,是不是如今也能转世轮回得一清白身?

可这世间没有倘若。

“梁姑娘,该走了。”段元松了环住那纤弱身子的手,扶住她的肩头,将她从怀中推离。他一副淡漠的神色,不使他心中的浮躁外露分毫,起身欲走,手却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牵住。

梁月夕壮着胆子拉住了这个在她眼中无比高大的男子,却又羞得不敢看他,只低头小声道:“我脚有些疼,公子可否……可否帮我?”她羞红了面容,无论如何也道不出那个抱字。

段元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他轻叹了口气,俯下身去,托一片薄纱般,将梁月夕轻轻拦腰抱起。他缓步走出屋外,对上段寒惊诧的神色,只淡淡地皱了眉,便走过段寒身前。

也许不会有人怀疑,曾经的万邪门主,就是一手毁去万邪门的罪魁。

段元从城郊林间走出,不远处便是昌源城门。他低头看去,发现怀里那姑娘倚着他的胸膛,双眸闭着,白皙的面容微微泛红,轻勾的嘴角噙着笑意。

冷面男子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那双素来淡漠无情的眸,竟带了几分怜爱之意。

梁月夕指尖勾着段元的交襟,心跳得极快。她装作身处睡梦间,只为还能在他怀中,再多停留一时半刻。

她想起那些书中的公子佳人,那般的深情相许,她是否终有一日也会遇见?

许是未曾触碰过书中的风流韵事,她才会这般憧憬,有一人能付以深情一片。

她似乎真的睡去,沉溺于有着段元的梦寐之间。她满腔情愫,却忘了这世间有一词,名谓一厢情愿。

“姑娘,该醒了。”

五·不曾相识

梁月夕闻声猛地睁开眼,莲花绣鞋已然落地。她在他的搀扶中站起,一双清眸回望身后,那个方才还将自己抱在怀中的男子已悄然离去。她一时惊惶无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见他渐行渐远。

没有一个解释一个回眸,他就这般无声息地从她身边离开,就仿佛他与她,从不曾相识。

她转过头,不远处的昌源城门,在她眼中渐渐模糊。

她此时才想起,她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晓。他于她,似乎是一场幻梦之中的人,梦终了,只余下容貌身姿还在忆中。

段元走入林间,未曾回眸。他唇角轻勾,面上笑意,一如桃花霞蔚。

他将她留在青天之下,孤自走回长夜之间。他只愿,她此生白璧无瑕。

多年未曾饮血的剑锋出鞘,他煞气满身,一如多年前的那个邪魔:“通朝廷,毁万邪,一切,皆我所为。”

段寒正欲带人去截远去的红衣女子,闻声登时怔在青翠的林叶间。

鬼神不测的万邪门于朝夕间不复存在,一切似乎全有了解释。

长剑出鞘,将几片青叶一分为二,他纵身跃下,与他昔日最为敬重的男子剑刃相交。

“叛徒!”段元没有辩驳,只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

十余道黑影落在他的身旁。

瑟瑟秋风拂过梁月夕的面容,那沁入肤中丝丝冷意,勾起她与他几度相见的回忆。她与他相见于秋,又别离于秋。如今她已分不清,这秋,她当爱还是不当。

如寻常女子那般寻个好夫家,相夫教子一世安宁,这许是她的命数。但她不认。所有人皆道她是千金贵躯,那她当嫁之人,也应是千金难求!

不施粉黛,不饰簪钗,她着一袭不缀流纹裙饰的红衣,秀容面纱遮掩,抱着箜篌亭亭而立:“爹,我要去枫林。”

梁湖重重一叹,愁眉蹙额:“那男子既是走了,你又何须再念?”

那个救了月夕的黑衣侠客,他怎会不知是谁?倘若十五年前萧家不灭,梁萧两家,如今应已喜结良缘。

萧兄,是他们命中无缘啊。

梁月夕唇角轻轻挑起,一双清眸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爹,女儿不过是爱那枫林罢了。”

梁湖沉吟片刻,终是点了头。

让她去,也好断了她的念想。

前日城门传来消息,郊林发现万邪余党十余人尸身,均为剑伤致死。

元儿,梁叔谢过了。

浅淡的秋阳穿过枝隙,洒落在黑衣男子的身上。男子伏在泛黄的草叶上,黑色衣袍残破不堪,裂痕间可看见凝固的血迹。

段元双眼颤动许久,才睁开一道细缝。他浑身依旧是火燎的痛意,头脑晕沉,辨不清自己昏睡了几日。他撑起满是剑伤的身躯,步履蹒跚地走了几步,抬眸望去,影影绰绰间竟看见烈火灼灼。他踉跄着又走近些,才看清那是一片枫林。

他顾虑到会被守城军当作万邪余党,这才负伤离开,没想到,却在无意间到了这个地方。那个救了月夕的黑衣侠客,他怎会不知是谁?倘若十五年前萧家不灭,梁萧两家,如今应已喜结良缘。

萧兄,是他们命中无缘啊。

梁月夕唇角轻轻挑起,一双清眸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爹,女儿不过是爱那枫林罢了。”

梁湖沉吟片刻,终是点了头。

让她去,也好断了她的念想。

前日城门传来消息,郊林发现万邪余党十余人尸身,均为剑伤致死。

元儿,梁叔谢过了。

浅淡的秋阳穿过枝隙,洒落在黑衣男子的身上。男子伏在泛黄的草叶上,黑色衣袍残破不堪,裂痕间可看见凝固的血迹。

段元双眼颤动许久,才睁开一道细缝。他浑身依旧是火燎的痛意,头脑晕沉,辨不清自己昏睡了几日。他撑起满是剑伤的身躯,步履蹒跚地走了几步,抬眸望去,影影绰绰间竟看见烈火灼灼。他踉跄着又走近些,才看清那是一片枫林。

他顾虑到会被守城军当作万邪余党,这才负伤离开,没想到,却在无意间到了这个地方。

秋风扑面,携来一丝微弱的声音落在段元耳边。他猛地睁大眼,跌跌撞撞地朝那枫林奔去,耳畔的声音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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