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不大,分前堂、中庭和后院,后院的居所与寻常农家无异,几间砖瓦搭的屋子而已。

苏云谏来到紧闭的房门前,听着里面有无动静……许久无一点声响传出。

苏云谏的眉宇增添一抹凝重,抬起的手无处安放,欲敲门,言又止。

屋里却先发话了。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待明天再给你做最后一次治疗。”

苏云谏心中暗叹,说道:“不急,反正我眼下也无处可去。”

“嗯,也好。不用担心我,老毛病了。”

老毛病,顾名思义,身上的旧疾暗伤,并非厮杀所致。

苏云谏犹豫的站了一会儿,走开了。

纯阳宫的邪虫消失与否,药方可否有效,姑且不问了。

不是苏云谏不愿为她诊治,经过深思熟虑,决定随她的心意,让她安静休息。

她都说了是老毛病,想必有办法应对。

之后一整个白天,那边的房门自始至终不曾动过,不禁怀疑里面有没有人。

趁夜色,火光愈发刺眼,苏云谏带着玄灵在道观外的小山上烤肉。

江慕澜不在的日子,几乎每晚都抓野味来烤。

最后吃饱喝足,玄灵慵懒的靠着石头,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想起一出是一出。

“你现在有炼气中期的实力?”

“差不多。”苏云谏起身道:“吃饱了就回吧,明天再看看她的情况。”

言罢,玄灵不见了。

苏云谏只身一人在夜幕中穿行,跨进道观再关上大门,未在铺满银白月光的中庭停留太久,一路来到后院的住处。

回房时,途径江慕澜的房间,忍不住留意一眼。

走出很远,苏云谏在自己的门前止住脚步,忽感背后有丝丝凉意,禁不住再度回头。

寂静中,透过朦胧夜色,隐约看到一层气雾在门槛与房门结合的缝隙处徘徊,不仔细极容易忽略。

那是江慕澜的房间,似生出了异样。

苏云谏皱着眉头,转身折了回去,那股凉意愈发清晰起来,白色寒气沾在脚边游荡。

“前辈,前辈?”

试着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苏云谏拍着门板,又是一阵呼喊,依旧毫无动静,但可以确定江慕澜就在屋里。

这种情况叫人如何能看着不管。

一脚将房门踹来的当即,积蓄的寒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冻的眉毛都结出些许冰霜。

苏云谏扇着手掌,一边挥散气雾,一边超里面走,找到江慕澜的身影。

她正躺在床上,屋内寒冷却一身单薄,脸色惨白、嘴唇发紫,眉头紧蹙的颤抖不可谓不痛苦。

她已然失去意识,陷入无法自拔的昏迷。

玄灵突然蹦了出来,慌忙提醒:“先别碰她,这是先天的阴寒之气,污浊不堪,除了她自己,旁人触之即伤。”

苏云谏的认知里有这所谓的先天阴寒,没打算触碰江慕澜。

面对玄灵的好心提醒,也没再说什么就是了。

不过不得不提,屋里确实够冷,一般人受不了。

“你有办法?”

玄灵凝眉说道:“有是有,条件比较苛刻。”

巧了,针对阴寒入体,无论先天、后天,苏云谏都有经验。

经过对比,发现苏云谏的法子更简便,玄灵的疗法更加安全。

玄灵点着头,分析道:“她是水灵根,却是浊水,在水与冰之间变幻不定,给躯体带去巨大负担,能坚忍到现在实属不易。”

苏云谏答应道:“看吧,还人情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时间不等人,赶紧开始吧,再晚都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醒。”

玄灵无语的翻着白眼,知道苏云谏要出手针灸,便口嫌体直的上去帮忙,脱掉江慕澜身上的外衣。

情况紧急,顾不上男女有别。

殊不知,这一幕要是让纯阳宫的人瞧见,定惊讶的瞠目结舌。

自幼困扰江慕澜的噬骨顽疾,就这么在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言语下着手诊治。

过程从头到尾极为顺畅,诊断完之后直接开始了,这医盟圣手都根治不能的顽疾,在他们手中跟寻常小病似的,怎能不吃惊。

黑夜,悄然已逝。

天刚蒙蒙亮,后院的炊烟渐渐散去,加了补足气血药材的鹿肉汤出锅了。

玄灵双手捧着勺子,品鉴道:“嗯嗯,不错,再稍微加点盐。”

“你当给你做的饭,病人不能吃太咸,去,盛一碗粥出来。”

玄灵没好气的撇着嘴,非常不满的飞去盛粥。

另一边。

房间里。

记得昨夜特意关上的窗户,不知为何被打开了,沿着窗缝照进来阳光,看得见尘埃从中纷飞。

屋子里暖洋洋的,很舒服。

江慕澜稍微清醒一些,闭上双目许久睁开,便发觉被子下的身体一丝不挂,原本要持续两三天的病痛奇迹的消失了。

此行纯阳宫忘记带上自配的药方,尽管加快速度赶回来了,依旧没赶上吃药,中途顽疾就发作了。

当时实在难受的紧,想着休息片刻再去配药,哪料一觉睡醒天亮了。

试问谁为自己脱的衣服……观里也只有苏云谏了吧。

江慕澜的内心波澜不惊,意外舒适却有些无力的坐起来,回想昨日掉入冰窟的寒冷,更喜欢现在暖洋洋的感觉。

思绪跳跃之间,江慕澜已经穿上衣服,走出门去,

置身暖阳下,闻着飘来的饭香,莫名的有了胃口,从前可是很少时候想吃一样东西。

听见了男女声的吵闹。

“……真的是,我吃一点怎么了,昨天晚上我也有出力的好吧。”

“脱衣服也算出力?你那分明是起了色心,眼睛都看直了。”

“你胡扯!我才不色,谁让她的那么大……哼哼,别扯开话题,最后要不是我给的晨露,有够你忙的。”

“……”

吵闹戛然而止。

盖因苏云谏先看到了不远处的江慕澜,玄灵则慢了一步。

当她反应过来时,旋即大惊,被吃进嘴里的白粥呛到,随后犹如遭受惊吓的慌乱逃窜,干脆躲到苏云谏的身后藏了起来。

惹得苏云谏很是无语,她刚才的举动和没头苍蝇一模一样。

被人光明正大的看到了,还有什么好躲的。

要怪就怪江慕澜醒的太早,以及院子太小,一出门就一览无余了。

早提醒过她,大白天不要频繁露面,架不住嘴馋,她偏偏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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