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怎么子期还没回来?”李二娘在大厅里反复徘徊,“莫不是世子带着她一块跑了?”

“他不像会干出这种事的人,但若是子期怂恿,也说不定,”魏居敬坐在椅子上,案桌上的茶热了又凉、凉了又热,他却连一口都没喝,“再等等吧,子期是分得出轻重的人,不会再干什么傻事的。”

“她若是分得出轻重,当时又何必离家出走,去投那什么征魔战役?”李二娘忿怒道:“那日分明就是你放她走的,若是由她在家好好管教,怎么今日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一介妇道人家,懂些什么?”魏居敬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愤愤不平道:“她原先是个男子,哪个男子不想着建功立业的?就是你把她逼得太紧,分不清轻重缓急,她才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你说让我拦,她那么高的修为,若是日日夜夜都想跑,我哪里拦得住?”

“我不管我不管,”李二娘撒泼打滚道:“我这辈子就两个孩子,大郎听你的话留在安阳,那子期就是我在这里唯一的孩子,曾经若是男儿便罢了,如今她是女子,怎么不能好好做一个女子了?我看魏家里那些得道的女修,也没有哪个男子打扮的嘛。”

魏居敬走上前去,轻轻牵起李二娘的手,柔声道:“你若是觉得孩子们都各奔东西,没人陪你,大不了,咱们再生一个嘛。”

李二娘眨了眨眼睛,正要说什么,却听见身后有人咳嗽。

他们一同看去,却是回来了的荆玟。

“伯父,伯母,”完全看尽刚才那一幕的他,讪笑了两声,默默道:“你们感情真好。”

几人面面相觑,已经抱在一起的夫妇两人无声分开,莫名感到有些尴尬。

“世子,你找到我那小女没有,”魏居敬看见荆玟穿回身上的外衣,知道他至少已经见过魏子期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将她带回来,“子期现在在哪呢?”

“伯父,都说不要如此叫我,称我‘子玉’便可。”

“那好吧,子玉,”比起这些条条框框,魏居敬更在乎魏子期的去向:“真是给子玉添麻烦了,还要出去找我那小女,不知子玉找着她没有?”

“魏姑娘不是会乱发脾气的人,自然也没走多远,”荆玟不忘替魏子期辩解,道:“魏姑娘就在后边,只是希望我将她带上来时,伯父伯母不要多言,就当往常一般,与她相处便可。”

夫妻二人对视两眼,还是点头答应了。

荆玟随即转身,去将魏子期从后面牵了出来。

只见一个妙龄少女,一身淡绿色的齐胸长裙,不施粉黛、不裱金银玉饰,只是低着螓首峨眉,就如一株出水芙蓉般惊艳旁人;少女的眼角微红,似是刚刚哭过,一双玉藕般的手臂藏至身后,相互勾连的手指暴露了她纠结不安的内心。

夫妻俩四目相对,瞪大的双眼中满是震惊。

见两人这番目瞪口呆的模样,荆玟提议道:“伯父伯母,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吃饭吧。”

魏居敬想起适才荆玟的话,这才发觉这小子不得了的地方,赶紧如梦初醒地牵起了李二娘的手,连声道:“对对对,你看大家都饿了,赶紧吃饭,赶紧吃饭。”

于是几人就向饭厅走去,荆玟和魏子期落在最后面,他看着少女的小碎步,悄声道:“你看,这会没事了吧。”

魏子期撅着嘴,满是不快道:“这衣服好紧,穿着难受。”

“没事的,下次再改改就行了,”荆玟贴在魏子期身旁,不自觉地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他疑惑道:“你还用了熏香?”

换衣服的工作自然是由小菊来进行,魏子期对他不设防,可不代表他愿意去偷看看一个女孩子的身体。

“没有啊,”魏子期嗅了嗅自己的衣领,疑惑道:“哪来的香味,我怎么没闻到?”

“那或许是我闻错了吧,”荆玟也不去在意那些事了,道:“待会去吃饭,你就不要提多余的事情了,多聊聊些有趣的话,再提跟我去国都的事情。”

“那好吧,”魏子期缩着脑袋,不满道:“还是勒得好紧......”

荆玟看了一眼少女胸口的高低起伏,暗道确实还是有些不妥。

宴席上的对话就不多赘述了,荆玟和魏居敬相谈甚欢,二人到后面甚至拼起了酒来,只是荆玟哪怕不用灵力消磨酒气,魏居敬也不是他的对手,很快便喝趴了下去;而魏子期这边就简单得多,她化悲愤为力量,“吭哧吭哧”地往嘴里塞菜,而李二娘坐在她身旁,不停向她叮嘱着做女人该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今后切记不可只穿一件单衣出门,若是被有些人看去,你这辈子的名声便毁了,女孩子的清誉可重要了,切不可掉以轻心。”

魏子期她吃吃吃。

“今后出门在外,遇见陌生的男人千万要小心,你虽然有修为傍身,但江湖人士狡猾,哪天不小心中了招,一切都完了。”

魏子期她喝喝喝。

“还有,若是魏家的人来求你做什么事,千万别随便答应,娘知道你在魏家要风得风、求雨得雨,但魏家势大,结仇也不少,若是有人寻仇,你可千万别逞强,做好你的事便可。”

魏子期她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

说罢就转身离去。

“诶你看,这孩子!”李二娘急道:“怎么又跑了?”

“伯母,要我看,嗯,这事急不得,”灌了这么多酒下去,没有用灵力消解的荆玟也有些微醺,“要循序渐进,倒不如,让我再去劝劝她。”

“子玉,多谢有你了,”李二娘诚心诚意感谢道,中途也不忘吩咐下人把魏居敬给扛回房间,“我这个女儿……哎,若不是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伯母,我与子期有着过命的交情,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说罢,荆玟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我先前听伯父说,子期曾有过一个私定终身的青梅竹马?”

李二娘初听有些不解,但再想,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连忙解释道:“是你误会了,子期的那个青梅竹马,是个女子。而且啊,人家早就对子期没了意思,就在上个月,已经和别人订了婚。”

听到了李二娘这一番话,一直悬在荆玟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下,虽然她们曾经私定终身,但如今俱为女子,他荆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若是连一个女子都争不过,他又谈何做人?

“那伯母,我现在就去找她谈谈,”荆玟的呼吸因为激动而不自觉的加重,“我先告辞了。”

李二娘看着荆玟急匆匆的背影,再想想他对自家女儿的态度,她哪里还猜不出来,荆玟准是对魏子期有意思?

不是她觉得荆玟有哪里不好,只是自家女儿的心结,她自然是知晓的,两人想要走在一起,那一路上定然少不了几番挫折。

只是她希望,无论如何,魏子期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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