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木城的城门又一次被打开,莱昂纳德带领着骑士团成员在驶来的华美马车前跪倒,神情谦卑。

他低着头,听领主的声音在前侧方响起,每个字节都跳动着欢悦:

“圣女大驾光临,乃是秋城全体子民的无上光荣,愿您带来的晖日之光保佑每一个王国的人民。”

“您言重了,只有如您这般睿智的领导者才能保佑这里的人民。”

圣女的声音灵动悦耳,带着贵族间流行的语调,只是听着便让人如痴如醉,那些跪伏在道路两旁的民众甚至开始激动地抹起眼泪。

莱昂纳德不自觉想到赫里女身时的声音,软软糯糯但不造作,可比圣女好听多了。

“这位就是即将与我同行的莱昂纳德骑士吧,真是英武非凡一表人才。”

声音近了些,莱昂纳德没有抬头,秉持着骑士的礼仪淡淡道:“能肩负保护圣女的重任,这是我莱昂纳德·帕索托的莫大荣誉。”

“呵呵,不必这么拘束,抬起头来吧。”

“遵命,”莱昂纳德这才抬头,阳光晃过的一瞬他下意识惊讶出声:“赫里?”

不,虽然很像,但细看并不是一个人。

他马上反应过来连忙收声,惶恐低头:“卑职失仪,请圣女责罚!”

圣女莉莉丝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看样子骑士大人是把我认成别人了,呵呵,倒是有趣,希望得空的时候骑士大人能给我引见下你口中的那个人,我很好奇呢。”

她与赫里有八分相像,连眼睛都是相同的蓝色,但她的眉尾下垂带着丝无辜感,而赫里的眉尾上扬,傲娇中有着属于男性的坚韧,比之圣女更让人印象深刻。

“卑职谨遵您的口谕。”

领主在旁笑道:“圣女大人那我们先去下榻之处吧,饭菜已经备足,我给各位接风洗尘。”

领主面相勇武,以至于说起话来也不显得卑微。

莉莉丝点点头,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

她跟随领主离去,身后跟着随行的一众晖日城魔法使们,其中一个面相俊雅的魔法使在经过莱昂纳德时冷漠警告道:“别妄想对圣女大人耍什么心思,记住自己的定位,不过是个炮灰罢了。”

“您教训的是。”

莱昂纳德回道,这是他唯一比师父强的地方了,忍耐,并且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圣女的队伍经过宽阔的大道,沿途百姓无不欢呼雀跃,有专人在两侧楼上或阳台上遍洒鲜花,而泥泞的道路也变得整洁干净。

莉莉丝从容微笑,她也有一头金发,被编织起来柔顺的垂于脑后,让她看起来更显温婉。

人群里发出哎呦一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忽然挤出来跑到队伍正前方,脏脏的脸上带着激动,手里紧攥一株鲜花。

莉莉丝微微侧头往后看了眼,先前那个俊雅的魔法使不情不愿灭掉手心里的火焰。

小姑娘紧张地走到莉莉丝面前,举起手里的花:“圣女大人,这是我最喜欢的花,我特意把它从家里带出来送给您,希望您能喜欢。”

那黢黑的小手在颤抖,人群里的母亲早已吓得昏厥过去,正被人扶倒在地。

莉莉丝眼底尽是温柔,她接过那株花,顺带捧住小女孩的手并蹲下身对她说:“谢谢,我很喜欢你的礼物,我祝愿你的人生美满幸福,永离苦难。”

“谢谢,谢谢!”

小姑娘激动地落泪,她被领主的亲兵领走,却一直扭头看向伟大的圣女。

莉莉丝手持鲜花继续前行,领主走上来说:“这是我的疏忽,希望没有吓到您。”

“怎么可能会吓到,那是个十分可爱的孩子。”

“呵呵,能亲自受到您的祝福,那孩子会铭记终生。”

莉莉丝笑了笑,客套两句后不再言语。

为圣女一行人准备的下榻之处在领主府邸的附近,原本是罗兰家的一处别墅,罗兰家听闻圣女驾到,无偿让出了这处别墅。

席间上的菜无一例外都是素食,禾木城的魔法使因为身处前线不知何时吃的就是最后一餐,所以偶尔破破戒本城的魔法殿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晖日城的魔法使对自身的行为要求堪比苦行僧,后厨是万万不敢让盘子上沾上一点荤腥。

莉莉丝沉默地吃了些食物,然后以修行感悟的时间到了为理由提前离席,其他魔法使也纷纷起身告辞,餐桌上只留下领主和陪同的弗兰奇伯爵。

弗兰奇晃动酒杯,鲜红的酒液倒映出他嗤笑的嘴角:“这位圣女大人一点也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来来去去说得都是客套话,真是难伺候。”

领主拿起块苹果咬了口,含糊不清地说:“圣女算是很给我们面子了,禾木城是四城当中最贫穷的城市,处处比不上晖日城,我们做好该做的,让圣女在巡查前线过程中不出差错就行了。”

“到时候有烈阳星的法罗斯戴尔小姐和剃头匠的亲传弟子莱昂纳德一块儿护着,能有什么事,再说圣女不是魔人的克星吗,她自己还带着这么多魔法使。”

弗兰奇停顿一下,然后幽幽地说:“而且那些魔法使,应该是已经长大的晖日百子吧。”

当初圣女降世,在被抱出晖日城宫殿昭告民众时,圣女身体忽然发出一道亮光,光芒随后散落成星星点点降到当日出生的共计一百三十三个婴儿身上,每个婴儿体内都获得了远超常人的魔力量,世人将这些婴儿称为晖日百子,甚至有人预言这些婴儿会在长大成人后随圣女一同铲灭所有魔人,还世界平安之世。

“晖日百子,救世之星啊……”领主吐出个苹果核,站起身:“不知道有没有胆量给自己身上刻个聚灵铭文。”

“您怎么会想到赫里乌斯?”

“没什么,只是觉得,既然他们有晖日百子,咱们也得有个禾木之子,要不然心里不平衡。”

“呵呵,禾木之子,是个好名字。”

他想,赫里乌斯也许不会特别讨厌这个称号,鉴于领主之前对他做的那些事,只要领主舍得老脸跪下磕个头,以赫里乌斯的性格未必不会原谅他。

席间已无人,弗兰奇随领主出来,目光不经意瞥到地上一株被踩过的鲜花,花朵陷入泥泞的土地里,了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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