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汐站在苏诺旁边，手拽着拉环，目光平静如水，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实际上仔细看看就知道心里有事。

谁没事儿会一脸认真盯着地铁上的广告牌看。

少女心里确实有事，事情主要来自于昨天和好友的对话。今天和苏诺出来逛街，她觉得只是一起买东西，很正常，但赵雪却认为这就是约会。

“你想啊，首先在心里问问自己，你是不是非去不可？”

“然后再问问自己，邀请我一起去的时候，是不是真心实意的？”

“最后我问你个问题，你能保证明天和大胸女出去逛街，目标明确别的什么都不干，不吃饭也不看电影什么的，买完东西直接回来？”

这仨问题给林初汐问住了。

不过抛开问题不谈，她更困扰的地方在于——先不管女不女同的，为什么自己和室友一起出门，其他人的反应就这么大呢，就因为过去三年从没一起过么？

她感受到了一把名为“反常”的枷锁。

对姐姐来说，周末不听话回家的妹妹很“反常”。对老师来说，上学日离开学校去商场逛街的优等生林初汐很“反常”。对同学们来说，哪天心情不好，不平易近人的女神林初汐也是“反常”。

相比之下，女同都算是比较小的问题……可能也不小，毕竟是一种离经叛道的行为。

总之，林初汐为此感到苦闷。

“叮咚，XX车站到了。”

播报员的声音把少女的注意力拉回来，她看见身旁的少女收起手机，对自己眨眨眼睛：“我们该下车了~”

星期二的早晨，商场的人流量自然没有周末那么多，除了赶着去各个店铺岗位上班的工作党，主力军是赶着买新鲜蔬菜的大爷和老奶奶。

两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站在上楼的电梯上，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苏诺，”林初汐忽然小声说，“你会觉得奇怪吗？”

苏诺正在打量四周的风光，几年前她曾来过几次，后来离得太远就没来过了，和记忆中相比多了一些新的店铺，那些被时代抛弃的专卖店则再也看不见踪影。身边的人好像说了点啥，但是注意力不在这儿，没听清。

“呃，她刚说什么？”她向脑子里求助。

“她问你觉不觉得奇怪，”苏小诺打了个哈欠，“就这一句话，没别的。”

于是苏诺疑惑地看向少女：“为什么我要觉得奇怪？”

“我是说，关于我跟你一起出来这一点……”

“不奇怪啊，你不是说要顺路买点东西么。”

问题就在这里了，林初汐抿了抿嘴角，犹豫着说：“万一，我并不想买什么东西呢，也许今天会空手而归。”

“那也不奇怪吧，”苏诺随口说道，“就当是单纯出来走走，散散心也很正常。”

电梯到了，她率先一步走出来，往这一层到处打量，靠近电梯这边的有几家童装店，而售卖各种礼品和玩具的则在尽头之处，遥遥地望着那片方向，心里感觉很新奇。

苏小诺感受到她的心情，问道：“第一次来？”

“嗯，因为以前买这些没用处……没人需要。”

玩具礼品店这种地方，对之前的她来说，只有买来送女朋友或者小孩子，而这两样她都没有。

“那你给我买！”

“行行行。”

苏诺应付完苏小诺，心想这样的话，应该算是送给小孩子的。

总不能算送女朋友吧？

苏诺和苏小诺在前边颅内密语的时候，林初汐静静地跟在身后，眸中闪烁着奇异的色彩。

没想到，当好友和至亲都质疑的时候，是这个同居三年但形同陌路的室友，成了唯一一个信任自己的人。

或者说信任以及宽容。

“就是这儿了！”

走进礼品店，苏诺首先就看见店门口展柜里的毛绒玩偶，外表憨态可掬，大小一应俱全。她很快收回目光，往摆件区看去。

毛绒玩偶虽然可爱，但是给第一次见面的邻居送，别人可能还嫌占地方呢。

展馆分类的好处就在这里，想买哪一种，直接原地选完就行了，苏诺一下子就看中了几个做工精致的摆件，小巧可爱，还雕刻了各种不明觉厉的花纹。

“一个，两个，三个，够了。”

苏诺抱着选好的摆件，刚要去结账，看见林初汐站在门口等待自己。

如少女所说，并非来买东西的。

“就这三样吗？”

“还有这两个，谢谢。”

一只手提着礼品袋，另一只手抱着玩偶，苏诺走出门，将它递给林初汐：“给你的，谢谢你今天陪我出来。”

错愕的表情一闪而过，林初汐伸手接过玩偶，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大白兔玩偶。

大大的，白白的，圆……脑袋圆圆的，摸起来很舒服。

“给我的？”

“对啊，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苏诺默默把另一只小白兔玩偶放进背包里，“快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

小白兔玩偶自然是给苏小诺的。

苏小诺发出呼呼的开心的声音，嘴上却哼唧一声：“为什么给她大的给我小的，难道我不比她大多了？”

苏诺：“缺啥补啥，你已经很大了，不用再补。”

“哼哼，那还差不多！”

吃饭的地方是在楼上的中餐厅，一路上林初汐一直把大白兔紧紧抱在怀里，直到进餐厅以前，才将它小心地放到寄存处。

两个人坐在角落的座位，等待上菜的时候，终于有了聊天的空闲。

“林初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苏诺对她说道，“看你之前脸色不太好。”

比起酒桌上需要察言观色，但是一万个微表情的领导和老板，少女的表情就像小年轻一样好猜……也对，她本来就是小年轻。

总之苏诺一早就看出来了。

至于为什么现在才关心，因为之前她忙着跟大姐姐汇报工作……

可是林初汐不知道这么多，她睁大美眸，愣愣地看着苏诺。

“原来你早就……”

她明白了，苏诺一直在想办法安慰鼓励自己，所以专门挑选了一只大白兔。

沉默片刻，少女平生第一次，真正对人说起心事：“苏诺，你觉得，我是不是很多事情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