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阿姨。”
苏雅愣神了一小会后,款款起身,笑着望向苏母,“你也清楚陆瑜同学现在的状况,以后还是不要过多刺激,温柔一些为好。”
说完,她便离开了病房。
此时,陆母的神色也是渐渐缓和了下来,只不过却莫名带上些哀愁。
“囡囡,过来坐妈这。”
她看向女儿,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床单,柔声问询,“最近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吃了的。”
陆瑜回答,不复往日柔和的清冷眸中,似乎泛起了些许涟漪,她轻声开口,“等一下我。”
“你还要去哪?”
陆母微微有些疑惑,却看到女儿已经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此时的走廊中,二女早已剑拔弩张。
“你为什么还在这?!”
苏玥怒视着苏雅,银牙紧咬,纤白的五指在腿侧捏成拳,指节微微泛白。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苏雅双手环胸,仰脸俯视着面前这位银发少女,哪怕对方面上满是即将爆发的怒火。
她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都自觉的压抑着。
“喂。”
这时,陆瑜从门槛处探出头,几缕柔顺的墨发自耳畔垂下,淡淡的瞥了她们一眼,“你们要打就去别的地方打,别在这里吵。”
陆瑜的语气冷漠,完全不偏向谁。
说完,她就再次关上了门,不再理会两人。
“她的变化有些大。”
苏雅眸光从紧闭的房门上移回,有些好奇的询问苏玥,“你对她做了些什么?”
“要你管?”
苏玥瞪着湛蓝色的眸,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你如果以后再敢接近小瑜,我绝对会杀了你。”
“呵…”
听着这威胁性满满的话,苏雅却是笑了起来,她轻抬玉手,撩开额前扰乱视野的几缕发丝,然后轻笑着开口,“你可以试试。”
苏玥只是死死盯着她,没有说话。
苏雅面上的笑意却更浓了。
“嗯,让我想想……”
她瞥了一眼病房门,又看向苏玥,眼神忽的怜悯起来,“她妈妈都已经这样了,她爸爸也早就离开不管了,现在精神还这么不稳定,身边也就剩下一个你可以依靠…”
“我很不理解。”
苏雅脸上的笑意愈浓,语调稍显戏谑,“你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呢?”
“她原来可是那么的喜欢你,现在却这样冷淡无情,所以我真的非常好奇。”
“你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才让她对你的态度产生了这样大的转变?”
“闭嘴!”
苏玥终于忍受不住,怒喝出声,她的眸光彻底阴翳了下去,其中似乎蕴藏着择人而噬的暗芒,“你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这所医院?”
“威胁我?”
看着少女这般反应,苏雅顿时笑的更欢了,似乎笃定了什么,狭长的美眸微眯,轻声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把她从你身边夺走,然后,再将她玩弄、抛弃…”
“砰!”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蓦地响起,苏雅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掼到了墙上,苏玥那尚还娇小的身躯在这一刻似乎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她像是一只发狂了的雌豹,死死压制着面前这个该死的女人,右手掐着她的脖子,左手握拳不断朝着她的腹部,胸部,脸部狠狠砸去!
苏雅甚至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至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她不自觉蜷起了身子。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喉管处传来的窒息,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无法呼吸。
而就当她抓住苏玥的手臂,准备反击时——
“住手!”
一道身影冲了过来,用力将苏玥拉开,“你疯了吗?!”
“我没疯!!”
苏玥下意识地对着那位少女大声吼叫,但当她注意到少女因惊吓而蹙眉眯眼的雪白俏脸时,心却微微一紧,眸色渐渐恢复些许清明。
“已经可以了么。”
这时,苏雅略微暗哑的嗓音传来。
她说着,伸手将苏玥推出去几步远,整理了一下狼狈的仪容,目光平静的望向陆瑜,“今天你在,我不对她出手。”
"你这是在威胁我?!"
苏玥俏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愤怒,她上前一步,正欲再次动手时——
“够了!”
一直沉默着的陆瑜,在这一刻喝止了两人,她环顾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冷淡的眸瞥向二人,“你们要打就出去打,不要在这里,吵到我和我妈了。”
她语调很轻,仿佛事不关己。
苏雅深深看了一眼陆瑜后,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苏玥见状,连忙看向少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要进来就进来。”
陆瑜却根本不看她,转身就走进了病房。
苏玥揉了揉发红的指节,快步跟了进去,然后将房门关上。
“外面怎么了?”
陆母面色不解的询问。
刚刚女儿冲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就把门关上了,导致她听得并不是很清晰。
“没什么,两个女精神病患者在打架。”
陆瑜重新坐回母亲身边,拿起小刀为她削起了苹果。
而苏玥闻言也是微微一怔,但也没说些什么,只是坐在一边静静看着。
“最近感觉怎么样了?”
陆瑜询问,红色白心的苹果皮在手背上缠绕旋转。
“还行。”
陆母缓声回答,“最近没怎么痛了。”
“可以走路吗?”
“问题应该不大。”
“吃饭还是老样子?”
“嗯,老样子。”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仿佛遗忘了坐在角落的苏玥。
“家里应该没什么钱了吧?”
“你舅舅找他朋友借了些,去老家也借了些。”
“要还的。”
“是啊。”
“你不是一直都说,想出去看看吗?”
“现在怕有些走不动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大不了坐轮椅。”
“也是。”
“那要出去透透气吗?”
“好...”
浅显简洁的几段对白,就这样拍板了陆母的未来。
直面死亡的恐怖,需要莫大的勇气,但她却表现的十分平静,平静到有些反常,像是早已经认命。
就像是她母亲曾经常说的,那边的世界并不可怕,也并不孤单。
这一生想见,却再不得见的人始终都在那里等着你,迎接你。
若真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好值得害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