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真的。”

莉艾尔扶了扶眼镜。

“除了你和尤菲娅的纠缠，这场游戏还有其他方加入。

“具体地说，有些人拜访过我。那些人——听好了——他们是来自曼特维拉家族的情报探子。”

倪克丝警觉起来。

即便对于四大骑士公爵家族而言，“夜鸦”也颇为名声在外。

有时，四大家族的人收集不到的情报，也会找到莉艾尔，请她帮忙解决。

“那些骑士公爵家的人，”倪克丝盯着莉艾尔的眼睛，“想找你帮什么忙？”

莉艾尔抚摸着乌鸦。

“同样是两周前，他们有了麻烦。

“阿曼克·曼特维拉公爵命令他们，搜寻某位服务于爱卡斯特家的隐藏杀手。

“在这位公爵看来，就是这个神秘的杀手，刺杀了克里夫·格罗加尔，还嫁祸给了他们。

“那些探子发现，想找这位杀手的踪迹一点也不容易。于是经过讨论，他们决定，求助一位擅长解决难题的‘专家’。”

说到这里，莉艾尔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

倪克丝没有插话，保持着静默。

过了一会儿，莉艾尔继续讲述：

“而在向专家说明情况时，他们提到了一个线索。

“有一位叫倪克丝的黑发少女，在刺杀事件后，被尤菲娅招为了护卫。

“虽然格罗加尔的人已经探查过，这名少女并不会魔法，只是个普通的无名小卒。

“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请专家调查这位少女，以确保她并不是那个藏在尤菲娅身边的高手。”

倪克丝笑了起来。

“我很好奇：这位专家，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专家首先表示了惊讶。尤其令她震惊的是，按照一般情况，就算先前提到的那名黑发少女不是藏在尤菲娅身边的高手，出于保险，她也应该被毫不犹豫地除掉；或者被抓去拷问，在严刑拷打之下，说出她所知的一切，甚至为了让审问者满意，凭空编出许多故事。”

莉艾尔喝了一口桌上的茶——尽管它早就凉了——续道。

“不过，他们并未如此。

“探子说，阿曼克·曼特维拉公爵禁止他们这么做。

“因为现在，曼特维拉的舆论处境很危险。在这个关头，一旦走错一步，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而且，阿曼克公爵，还很珍惜自己的命——所以，他们只能不打草惊蛇，悄悄地找出那位刺杀了克里夫公爵的刺客，先下手为强。”

“考虑得还挺深。”倪克丝笑道。

“总之呢，上级确实命令过他们寻找那位杀手，也要求他们调查倪克丝——那位突然出现在尤菲娅身边的、所谓的流浪剑客——的真实身份。他们发现，这两项任务同样棘手，于是只好求助专家帮忙。至于专家呢，她赞扬了探子们良好的判断力，然后告诉他们，一周后再回来找她。”

“那些人照做了？”

“当然照做了。”莉艾尔露出神秘的微笑，“那位专家——也就是现在坐在你面前、将你视为朋友的人——向曼特维拉的探子们提供了有力的证据，表明：名为倪克丝的流浪剑客，在过去没有、将来也不可能与那位神秘杀手有任何关联。”

“他们会相信你吗？”

“当然了。专家还找来了一个证人，他亲眼见过那个杀手的样貌，是个高大威猛、面向凶恶的男人。他还目睹了那位杀手、对格罗加尔家族大开杀戒的现场。恐怕你不会相信，但那些探子聆听证人绘声绘色的讲述时，他们吓得浑身发颤。”

“我也吓得全身发颤。”倪克丝做了个鬼脸，“尤其是那个杀手把克里夫公爵的尸体从屋顶上扔下去的时候，那场面肯定震撼人心。”

“总而言之，”莉艾尔耸了耸肩，“他们在我这里问不到任何事。没办法——有时候，客户之间的利益总是会冲突的。至于我嘛，当我遇到这种情况时，自然只能优先保障和我关系更亲密、合作更密切的伙伴了。”

“我为此很感动，真的。”

倪克丝似笑非笑地说道。

“但我猜，那些探子肯定不会——或者不想——付你超过一万金币吧？”

“你那诙谐不失尖锐的讽刺，又一次深深刺痛了我的心，倪克丝小姐。”

莉艾尔故作可怜地捂住胸口，装模作样地抽泣两声。

“明明是我帮你摆脱了困境，你非但不感激，还要伤我的心。”

“请原谅，我很感激。但是莉艾尔，阿曼克公爵为何命令家族探子搜寻那位杀手？他们现在还有空，或者说余力，为格罗加尔和自己家族的遭遇复仇么？”

“哦，你的头脑真够迟钝的。”

莉艾尔摊了摊手，乌鸦仍旧留在她手臂上。

“当然是为了‘诅咒之力’嘛。她们把你当成抢夺尤菲娅的‘诅咒之力’的阻碍，对于这种人，当然只有一种处理办法。”

“这可说不通啊，莉艾尔。”

倪克丝提出疑问。

“曼特维拉和格罗加尔，应该是为了皇位，才合作觊觎尤菲娅的力量。

“现在格罗加尔家已经失去威胁，而以曼特维拉如今的处境，阿曼克也不可能参加皇选。

“他们清楚这一点，却还是没放弃针对我——为什么，莉艾尔？什么在驱使着他们继续这么做？”

“我现在还不清楚。”

莉艾尔看向倪克丝，目光严肃。

“但我肯定，这一切都和尤菲娅的‘诅咒之力’脱不开干系。”

“诅咒之力……”倪克丝低语道，“预言之中会带来不幸的力量……莉艾尔，你现在对这份力量了解多少？你有办法解除我身上的刻印吗？”

“来吧，”莉艾尔站起身，“我们一起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此期间，我会向你证明，我已经得到了哪些成果……”

她突然停了下来，奇怪地看着黑发少女。

“你到底在看什么，倪克丝小姐？

“从进办公室起，你就在往那面墙上看。那里有什么很让你在意的东西吗？”

“没什么。”倪克丝看着书桌后方的墙面，那里有一副金框的画像。“只是很好奇你挂的这幅画。上面画的不是什么名人，也不像是艺术风格的人像。而且——恕我直言，那女孩看上去傻乎乎的。”

“……那是我姐姐。”

莉艾尔抬头看画，脸上略微露出苦相。

“唔，你说得对。她的确是个少见的傻瓜。我把她的画像挂在这儿，就为经常见到她，好引以为戒——行了，倪克丝小姐，别想这个了。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