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非要说不慌,还是有点小慌的。
在大康这边的事业刚刚有了一些起色,竟然就遇到了奸佞小人!要让自己的事业毁于一旦!自己那一拳明明已经收了很多力,要是还把那人给打死了,那他也很纠结。
他可没真的打死过人。
所以,说不慌……那还真就是在吹牛,他是有一点小慌的。
听到张沫说那人之前还有进气,他顿时就放松了不少。随即就冷静了下来:“那人如此纨绔,权势如此嚣张——你们稍等,我去写封信,这几天大家先不在家里待着,我们找给地方躲起来,等那边发力。”
他一副“我背后有大官”的模样。
换言之,只要不被直接抓进去屈打成招,然后遭罪。就能够把事情解决下来……看来楚铭的背景的确是不小,多半是自己认识的。
张沫赞同的点头。
事实上,不管楚铭身后的人发力不发力,他们只需要这几天躲一下,别说那纨绔了,他老爹都要完蛋,真以为女帝到那里去看拍卖会是看她自己赚了多少钱的啊?现在的女帝内帑可不缺钱。
所以,女帝露头,那是去干啥的?
杀人的呀!
张沫此刻切实的感受到了“左丞相身死”这件事情给朝堂带来的政治风波。这一切甚至都可能只是一个开始,女帝会慢慢的把自己派系的人清除,而这个过程中,自己派系的人也会反抗,会和其他派系联合,会做这样那样的斗争,同时,女帝又会利用自己派系的人和其他派系做斗争——自己的死亡绕过趋于稳定的大康朝堂重新变得不稳定起来。
倘若是过去的女帝,或许会在这样的斗争中落入下风,被群臣夺走她的权力,可是现在的女帝则是不同。现在的女帝,张沫不认为她会输在和群臣的政治斗争中。她会借助这个机会将更多的权力收拢到她自己的身上,让群臣都变成她的打工人。
所以她才会如此果决的出手,并且放出来一个免死金牌。张沫此刻确定,那绝对是女帝用来政治斗争的工具。
不过这和她暂时没有关系,她只是确定那个纨绔要遭。但她现在对朝堂是两眼一抹黑的状况,具体是什么情况,谁也不好说。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让楚铭赚钱。这小子生意还是太小了。赚钱才赚几百两,几百两能干啥?用来培养军队的话分分钟就榨干了还革命?
思想的培养也要同时进行。
张沫考虑着这些事情。然后按照楚铭所说的那样,一行人暂时离开了住处,然后连夜赶路,耗费两天,跑到了隔壁的城市,名为“山德”的城市。
这个城市和河德通常在朝堂上并称为“山河二城”。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用朝堂诸公的说法是“如同两个门神一样守在京畿之外”。进入京畿最大的官道恰好从山河而城中间走过。
而山德和河德其实有挺大的区别,毕竟河德城中有灵渠经过,山德则是没有。就像是它的名字一样,这是一个依附在小山丘上的城市。
“张姑娘,大事不好了!”
张沫抬起头,她看向了楚铭,一般楚铭有什么事情找自己,会让丫鬟来通知自己,像是这样急匆匆的来找自己还是听罕见的,莫非是生意上出了什么大问题?还是那纨绔的事情已经有了消息?
“张姑娘!你看今日的大康日报!”
虽然火药那些没弄出来,但是造纸术和活字印刷她是弄了的,也就弄了报纸作为朝廷的宣传机构——很大程度上帮助女帝收拢了她的权柄。
现在看到报纸心情还是挺复杂的,接过报纸一看,她的目光微凝。
“大安卷土重来!欲与我大康共办文会!狼子野心!不可不查!”
大康日报的编辑们实际上是女帝委派的专门官员,但同时,这些官员也会去采访一些朝堂大臣,把他们的论述刊登出来,作为对政治的见解,让世人理解朝堂诸公的政治举措。对世事多一分了解。
而这一片论断,张沫看到那个署名,知道是太子太傅李梦汶发表的高论。
那么问题来了。太子太傅是太子的老师,但是当今女帝并没有儿子,所以她没有太子,这个太子太傅是什么情况呢?
这家伙只是一直没有被降职而已。他是女帝兄长的老师,彼时太子的老师。只有你说当时的太子?
太子殿下实属不幸,在先王病故之后,本该他登基,却因为先王之死哀伤过度,还没登基他自己就死了。
才有了朝堂混乱,女帝登基的事情。
至于说太子是如何伤心过度的……咳咳,这个事情只有张沫和女帝知道。
女帝登基之后,却一直没有动这个李梦汶。所以他这个太子太傅的职位一直挂着,这家伙始终很淡定,不参与朝堂任何斗争,始终靠在女帝这边,所以张沫也没有清理他。
不过这家伙倒也不是没有缺点,喜欢指点后人是他的特征,大康日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一百天都会刊登这家伙关于政治的论述,你自己去翻,其实会发现他也有很多矛盾的观点,不过——他现在在民间的名气不小。
“大安这是看张左丞死了,打算狠狠的在这方面出一口气!”楚铭感慨着说,“不得不说,大安作为历史悠久的古国,文学氛围浓厚,真要说硬实力,大康不是对手。也就是出了个张左丞,才能压倒大安一些,现如今卷土重来,恐怕女帝要丢个大人。”
张沫却是皱起了眉头:“你是这么想的吗?”
楚铭一愣:“不是这么想的吗?”
“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博弈,不可能是为了面子来的。都是切实的利益在算计,如果只是文学上的输赢,其实问题都并不大,关键是,大安想要通过这个文会,达成什么目的。”张沫指着报纸上的李梦汶的话,“像是这句‘意断我大康读书人风骨,断我文脉,不可不怒’这种话听听就得了,如果是输了文会就会断掉的文人风骨,断了也好。”
她这话说得极为霸道。
楚铭甚至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少女,而是那个曾经远远仰望过一次的女帝。
“这,赢下来总归是好的。”
“这个没错,若是能赢当然是好的,客观事实是,大康赢不了。”张沫略带深意的看着楚铭,“作为商人,楚公子现在应该考虑的难道不是怎么借助这个文会的机会赚钱吗?我们商人要从任何时候嗅到当中金钱的味道。世人说铜臭味,我们说钱墨香!”
楚铭恍然大悟:“对啊!”
说起来,大康赢不赢的,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个人是对那张左丞和女帝有些崇拜,但并不是说他希望大康强盛。
“你的意思是?”
“就像是之前说得,看楚公子做什么生意咯~贩卖人心的美好还是贩卖人心的欲望。”张沫嘴角勾勒出狡猾的笑容,“若是贩卖美好,我们搞一个许愿池,说是为大康文运祈福,让人们把铜钱银锭之类的丢到许愿池当中,我们夜晚去把钱收走,就说是神明已经接受了大家的祈愿。这就是贩卖人心的美好。”
楚铭一听这就是个缺德的主意。
“若是贩卖人心的贪婪呢?”
“我们打听文会举办的地点,提前过去,然后开始贩卖用‘皇家御竹’做得笔杆,用‘天山牦牛尾’做的笔尖,用‘墨山精石’磨出来的墨,说是文会特供版,贩卖给来观摩文会的文人士子,你说他们买不买?你用料如此精细,含义如此特殊,你说会不会升值?”
“可,可那些材料的成本……”
“谁让你用真货了?”
楚铭顿时大惊,他说实话没想到张沫做生意竟然如此缺德。完全不像是她那如幽兰般的外貌和气质。反倒是很接地气。
有些时候甚至像是地痞无赖。虽然很好看就是了。
“所以,这一笔财,可以发?”
“良心啊!楚公子!钱没了,还可以再赚。”
楚铭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张小姐在教导自己,不能为了赚钱而失去了自己的良心。毕竟,良心没了,就是大事儿了。
“良心没了,就可以赚得更多了呀!”
楚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听到这样子的话,什么叫做良心没了就可以赚得更多了?还说还真的挺有道理的。
他个人不是很认同,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反驳的话语,只能拿着那份报纸一边走一边想,很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在目送楚铭离开之后,张沫的目光逐渐变得沉寂。
今天这份报纸,大家关注的应该都是文会的时候,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在报纸的角落,还刊登了另外一个重磅消息。
新的左丞的任命。
不过,民众对这个事情,本来就不太关心。
女帝啊,这些小手段现在用起来一套一套的。如果没有文会的消息,那么左丞的更换会丞大事儿。
有文会的事情,左丞的更换,虽然有人在意,但不会引起太大的舆论风波。
没事儿,这盘棋,还有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