箩栗望着淮清点的那场戏,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是一场吻戏。

她跟淮清的角色,本来就是互生情愫,只是一个是人前的帝王,一个是人前的小宫女,人后的小侍女。

然而回了帝王的寝宫,外表正经斯文的小侍女却暴露出本性,甚至敢拿砚台去砸自己的君王。

这一幕戏,就是小侍女躺在帝王的怀里,跟她汇报京城里各家大臣的动静,又说到主角们在为一桩二十年前的旧案奔走。

看上去是君臣交心,无猜无忌。

但背地里,小侍女的脚踝却在磨蹭着自己君王的腿,白日里冰雪般的美人,此刻却狐狸一样妩媚动人,活色生香,像半开的芙蓉,剥开层层花瓣才能看见诱人的红。

“你,你换一个。”箩栗不干,哪有人上来就选这么……这么限制级的。

她看剧本的时候都觉得面红耳赤,私下练习的时候恨不得找根白绫,吊死那个脑子发昏答应了演戏的自己。

人类简直是恶趣味,比妖还放荡,不然怎么写得出这么害人的剧本。

“我不演,”她咕哝道,把剧本翻来翻去,终于找出一段打戏,“还不如演这个,我跟你在雪里练剑,差点捅了你的肩膀。”

淮清早就知道箩栗会拒绝。

她一只手按住剧本上,稍微使了点力气,便让箩栗动弹不得。

“你要是连跟我私下对这幕戏都害羞,等到开拍的时候,你准备怎么办呢,找替身?”淮清笑了笑,眼神却有些冷,“导演,副导演,灯光师,甚至其她演员都在场,就你拍个亲密戏放不开,一直ng,整个剧组都要陪着你拉慢进度。”

这句话一下就扎中了箩栗的死穴。

她确实挺担心自己因为第一次拍戏,总是ng拖累别人,即使导演组愿意给她耐心,她自己都受不住这挫败感。

想到这儿,她又有点动摇。

淮清看出箩栗在想什么。

她仰倒在了床上,抬头看着箩栗。

“还是说,你不是怕亲密戏,是怕我?”她面无表情地问,冷白的灯光下,她像一副落在水上的画,白色和墨色晕染在一起,不是纯然的黑,也不是纯然的白,天生就游走在阴影里,凌厉又俊美,即使装出温和的样子,却还是让人觉得危险。

这简直是挑衅。

箩栗抓紧了剧本。

“谁怕你。”她冷冷淡淡说道,有着狐狸的血液,话语间天然一股风情,眼中甚至带着不屑一顾的笑意,“话别说太早,别到时候,是你接不了戏。

妖怪对戏自然比旁人方便。

淮清从她的储物阁里拿出了箩栗给她的那个粉钻手链,小手链摇一摇,屋内的陈设就被幻境短暂改变了。

穹顶挑高的宫殿,壁上画着仙人驾鹤。

宽大的,带着纱幔的龙床,两边的宫灯明亮,照得室内如同白昼。

还有放在中间的香炉。

也不知是什么香,分明是水雾一样浅淡,呼吸进肺腑却又带着淡淡的甜意,像花香又像木香,似乎把春天里最嫩的花枝揉碎,浸润了几百夜,才凝出这一缕缕烟雾。

箩栗已经躺在了淮清怀里。

她幻化出了一头长发,丝缎一样漂亮,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长衣,那布料柔软得几乎透出白玉般的肌肤。

冰雪雕成的美人,清冷如月的长相,如竹般淡雅的气质,行走在外,不知是多少女儿家的梦里人。

可她现在却躺在君王的榻上,腰肢像春天的韧柳,手指尖带着粗糙的薄茧,指关节却是莹润的粉色,被她的君王握在手里。

淮清把玩着箩栗的手指,鼻尖抵着箩栗的耳后,轻嗅了一下。

“绒棋,你好久不来见朕,”她叫的是箩栗戏中的名字,“是野得都不知道回家了吗?”

箩栗身体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她靠在淮清怀里,也不抬头正视这位君王,眼角挑起,斜着眼瞧了淮清一眼。

“属下哪儿敢啊,”她跟皇帝说话向来没大没小,“还不是忙着替你监视群臣,趴人家屋顶偷听,不知道的还当我是贼呢。”

她想到这儿又不高兴,眼神都不给陛下了,收了回来,“结果你还不领情。罢了。”

淮清低笑了一声,把她的小侍女又一把扯了回来。

“气性真大。”

她硬是把箩栗翻过来,两个人面对着面,她眼神里却俨然是深藏的欲望,手掌在小侍女身上轻轻抚过。

“那你探听到什么没有?”她低声问着正事,脸却跟小侍女凑得越来越近。

屋子里的香雾愈发撩人。

水雾般的香,即使弥漫开来也还是轻盈,细雨一样落在人的眼角眉梢。

箩栗心里疑惑,既然是粉钻手链做出来的幻境,这香雾为何偏偏这么真实。

但她不能问。

她这些天的苦练还是有效的,她又真的有点演戏的灵气,被称为人间塞壬不仅是因为歌喉,也因为她在舞台上不经意流露出的魅惑。

她一抬眉,真的像变成了那外冷内热的影卫,对着自己的君主极尽妩媚温存。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淮清的喉结,带着薄茧的手指,不像女儿家细腻,反而如刀锋,给人一种压迫感,提醒着旁人这双手里沾过多少血。

“能有什么大事,中书令家又多了个小孙子,喜欢得不行,兵部尚书跟礼部尚书为了国库的问题私下打起来了,”她撇撇嘴,“就镇国将军那老匹夫不安分,总觉得自家的子孙没得到重用,也不看看她家那歪瓜裂枣配不配。”

淮清按住箩栗那只作乱的手,“看来确实不值得你偷听。”

箩栗又道,“不过也有一桩新鲜事。”

“什么?”

箩栗支起身,领口因为动作松垮地垂下来,露出皎白的皮肤,她的身体几乎都贴在了淮清身上,脚踝也紧贴着,暧昧地磨蹭着。

一瞬间,仿佛她才是个缠人的小蛇妖。

“郡国公的女儿,不知道从哪儿认识了个江湖草莽,两人联手在调查二十年前常林县的李家灭门案。”她懒洋洋说道,“但那李家灭门的案子,早就结案了,说是一伙山寇做的。李家也根本不是什么大族,只是一伙镖师,说是得罪了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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