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没有读心的能力，但从你的表情来看，我似乎猜到你在想什么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别胡思乱想了，你脑子里那些奇怪的念头，过去没发生过，未来也不会发生……我只是想要和你继续之前的交易而已。”
“交易……”我回忆了一下，尝试问道，“跳舞？”
“你之前说过，现在的你已经可以很熟练地跳了吧，连热身都不用。”
罗德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木台上，挺直身子，朝我伸出手。
那个动作我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每当舞蹈教师开始授课，总是以同样的姿势站在我面前，然后对我进行数个小时的严格训练。
身体仿佛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我几乎没多想，缓缓提起裙边，优雅地弯了弯膝，再将手轻轻放在罗德的掌心中。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轻轻一带，我便顺势靠近。
伴随着广场上传来的悠扬音乐声，我跟随他的节奏，踏出了第一个舞步。
确实应该说是「他的节奏」，因为我能感觉到触碰我的时候，手臂的力量是那么坚挺，就像是把我当作一个舞偶一样操纵着。
但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我的经验肯定不比他来得丰富，这样感受他的力量，反倒是让我只需要跟着他的指引就可以了。
因此，尽管这是和他的第一次，但我们竟然一直到结束的时候，都没有一次失误。
“好，很好……”
当最后一个动作结束的时候，罗德忽然露出了一个怅然的笑容，我不知道那究竟是高兴还是难过。
但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和他的交易，应该也算完成了吧？
他还会揭发我的身份吗？不会了吧？
当我这样提心吊胆的时候，罗德忽然松开了拉着我的手，像是一个落寞的人，走到了一边的角落，靠着墙角，坐下去。
“过来吧，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他对着还愣在原地的我招了招手。
“……”
废了这么大劲儿，终于肯开口了啊。
我连忙来到他旁边，抱着膝盖蹲坐了下去，歪着脸看着他，想要听听这家伙到底可以告诉我什么。
最好是有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比如他的把柄、软肋什么的。
“嗯……”
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牛皮囊袋，轻轻地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
我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但是闻着那个雄烈的味道，应该是酒吧？
好像打开话匣子的钥匙的，一般都是这种东西。
他眯着眼睛消化了一会儿，将腹腔内的灼热顺好，才缓缓开口：
“我们的两次交易，你都完成得很好。现在你大可放心了，我不会将你的身份告诉其他人的，毕竟我利用了你，这便当作我……还给你的一个人情吧。”
“利用我？”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是啊，利用了你的能力……”
罗德又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声音渐沉，
“女巫的知识通常被视为禁忌，普通人，甚至那些偶然成为女巫的人也常常一无所知，这种情况其实很正常……你或许就是其中之一，对自己的处境感到陌生，不奇怪。
“总之好好记着，每个女巫都有自己独特的能力：有些女巫能够操控邪恶的术法，有些则拥有强横的躯体，这种近乎魔鬼一样诡异的能力，正是她们被普通人排挤的原因。
“而你的能力……似乎比较弱小温和，只是能让我看到过去的残影罢了。”
说到这里，罗德的余光又看向了我。
微微上头的醉意似乎柔化了他，让那份目光变得相当温柔。
“……”
过去的残影？
听起来似乎和当时曼卡的效果差不多。
不过当初曼卡在吸收了我的血液之后，可是几乎陷入一个无法摆脱的幻觉。
罗德……
没有陷得那么深。
是他的意志力太强，还是因为他没有吸收我的血液的关系？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的能力的？”我轻声问道。
“从我不小心亲到你的时候呗……”
“……”
不小心？
罗德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语当中的问题，轻轻咳嗽了一下，微微偏过头：
“谁让你们女巫的勾引那么无赖，凭你那副脸蛋和刺激的身体，我能够在最后关头清醒过来，已经很厉害吧？”
“……”
确定不是因为我碰巧来了月经把你吓到了吗？
嗯……但也确实挺厉害了吧。
毕竟如果换做我是罗德，可能真的就不管那么多了。
于是我主动跳过了这个问题，问到了最关键的点：
“那么……亲了我之后，你看到了什么？”
我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着这家伙的反应。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他的嘴角抿了一下，眉宇微微皱起，似乎有些难过。
“看到了……我曾经的妻子。”他幽幽地开口，语气带着遗憾和落寞。
我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哦？
貌似是有价值的情报啊！
“所以伊莉娜是她的名字？我身上的这件衣服也是她曾经穿过的款式？今天跳的舞也是她曾经和你跳过的？”
“对……”罗德轻轻灌了一口，微微点头，“都对。”
啧……
一股很怪异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
虽然我不应该在意这个，但是这种被当作替代品的感觉确实让我隐隐有些不爽。
合着这家伙眼里的那些温柔都是给另一个人的啊……
切——
不稀罕！
我微微调整了一下心情，继续问道：
“那她是什么样的人呀？”
“她嘛……”罗德顿了顿，回忆着，“漂亮、聪明、善良，还有……爱多管闲事。”
“那她现在人呢？”
“呵……”这回罗德倒是没有停顿，很淡然地笑了笑说，“她十二年前就死了。”
啊……
死了啊？
我顿感遗憾。
真可惜啊……
那这个情报不是完全没用了吗？
本来还以为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寒风领主，让他去把那个伊莉娜抓起来什么的……
合着我今天就是听这个家伙讲述自己的往事，当他的情感垃圾桶呗？
这么想的话，好像又被这个家伙给利用了呢。
切，既然如此，干脆让我深挖到底，满足一下我的八卦好了。
“那她是怎么死的？”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已经做了好了惹这家伙生气的心里准备。
不过，出我意料，罗德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因为爱管闲事，被抓起来烧死了。”
啊？
前言不搭后语，怎么会因为爱管闲事被……
诶？
烧死？
我心思急转，一个猜测脱口而出：
“她是女巫？”
话语刚落，罗德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一字一句地强调道：
“她不是！”
这句冷硬的语气当中带着一丝刺痛，仿佛这个话题触及了他最深的伤痛。
我略微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碰了他不愿提及的隐秘。
第六感告诉我，如果这时候没有好好安抚下他的话，可能真的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对……对不起……我不该乱猜的……”
我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子，希望这具身体表现出来的样子能让他心软一些。
或许这个方法真的有用，罗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责怪我，缓缓地站起身来，语气恢复之前的平淡：
“算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
这样就算过去了吗？
说起来，这家伙刚刚说了那么多自己心痛的事情，现在的心情应该很差劲吧？
唉，也是，如果不是遗憾至极，又怎么连去世了多久都记得那么清楚呢？
我也好像不该追问那么多来着……
换做是我，肯定也不会比他冷静多少吧？
看着罗德那萧瑟落寞的背影，一股过意不去的愧疚感忽然涌上我的心头。
我是不喜欢欠着别人什么的，正是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我做了一个不理智的决定。
“等等……”
我几步上前，轻轻拉住了罗德的衣角，柔软的胸口贴在他坚实的后背。
“既然您说可以在我的身上看到伊莉娜的残影，那么不妨……再多利用我几次吧……”
我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罗德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显然对我的话感到意外。
“多利用你几次？”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困惑。
“对……”我努力抑制住心中的羞耻与紧张，艰难地继续道，“甚至，您也可以让我忘掉莉莉安这个名字，把我当作……当作……”
“呵呵……哈哈哈——”
话还未说完，我便听到罗德忽然笑了起来，紧接着，一股力量猛地将我从他的身上推开。
“呃啊——”
我被这股力量重重地摔倒在地，疼痛瞬间袭遍全身。
怎么回事？
脑袋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无力地趴在地上，我只能努力抬起头，不解地望向罗德。
模糊的视线中，曾经温柔平和的那个男人似乎不存在了，只有一道冰冷生硬的低吼：
“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