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够了吧,洛蒂亚?客人?”

胖女人摇摇晃晃地走上二楼时,表情凝固住了。

血腥味。

虽然在红砖楼里的女孩被打的遍体鳞伤不是什么新鲜事,客人们有怪癖也不是新鲜事,但这么浓的血腥味,那绝对不对劲。

况且味道是洛蒂亚的房间传来的,按照她对洛蒂亚的了解,这个坚强的可怕的女人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胖女人敲了敲门。

没有声音。

推开门,里面的场景让她险些晕了过去。

诺亚面朝下地倒在地上,匕首插在胸口,已经没有多少气息了,随身的钱袋也不翼而飞。

他的脚踝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脖子上是红紫色的勒痕。

如果有军队的人到场,他们肯定会发现这是精湛的军队格斗术留下的痕迹。但这是卡莱德斯,仇杀案层出不穷,很难去相信诺亚会被一个卖身女这样轻松地撂倒。

胖女人退后两步,随即拔腿就跑。

那一夜过后,女孩们发现胖女人不见了,她带着现金和珠宝,消失在了卡莱德斯的夜里。

红砖楼就这样慢慢地被其他建筑取代。

……

……

残败的世界。

安瑟咬着牙,手臂爬满了鸡皮疙瘩,胃里翻江倒海。

她的脸色变青,四肢发抖,浑身冒冷汗。

蓝月草的瘾开始发作,哪怕坚强如安瑟——流浪一年又一年,从未被击垮过的她,开朗的她,依旧被折磨得在痛苦中无声呐喊。

哪怕奄奄一息,蓝月草依旧让她生不如死。

好冷,好热。

安瑟颤抖着。

肚子里仿佛有一千把刀在疯狂搅动,每一寸皮肤都在被凌迟。

她看到洛蒂亚在自己眼前死了一次又一次。

然后,她看到了诺亚。

诺亚强行抓住她的下巴,让她张嘴,然后把一把又一把的蓝月草塞进她的嘴里,强迫她吞下去。

苦涩的草汁让她干呕起来。然而如今她已经无比虚弱,不再是那个可以一只手戏耍诺亚的女孩了。

当年她经常拎着一把木剑在早上和诺亚对练,然后一下下抽他的屁股看他倔强地流眼泪。

他去王都考试后他们就再也没见面,没想到十二年后重逢,会是这样荒诞的场面。

“诺亚,求求你......想想师傅,想想你自己......你不是这样的人,快醒醒吧......”

哀求,只是点燃了诺亚的怒火。

“琴恩?那个混蛋把我害成了这样!如果他没有死在卡莱德斯,我根本不会落得这般田地!我可以待在王都!我不需要在这个又破又脏的地方浪费我的人生!”

他一拳打在安瑟的小腹上,看着那个曾经和自己一起训练,一起偷走洛蒂亚的零食躲在角落窃喜的女孩。

那个他当成姐姐,开朗的女孩已经变了样,被他虐得满身伤痕。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愤怒。

这个鬼地方没有舞会,没有宴会,没有漂亮的贵族小姐,也没有能让他获得爵位的机会。

洛蒂亚给了他新生,又夺走他的希望。他多么尊重洛蒂亚,又多么痛恨他。

“师傅,给你了,一切......你是他捡回来的......”

“闭嘴!闭嘴!闭嘴!”

诺亚一巴掌打在安瑟的脸上,后者天旋地转起来,耳际一片轰鸣。

这些年来他没有一次开口和人提到过自己曾经流浪的童年。

洛蒂亚死后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那些肮脏的在小巷里求生的日子变成了他的禁忌。

“他假惺惺地把我救下来,然后又把我丢在这个鬼地方!这是他自找的!”

诺亚歇斯底里地喊着,退后两步,突然笑了起来。

“既然你这么想出风头,和那个傻子一样,那就让你知道出风头的下场吧,呵呵呵。”

她咳出一大口鲜血。

难道诺亚要对她......

“你不能这样......诺亚......我是安瑟,我是安瑟啊,你以前还叫我姐姐的......我是安瑟姐姐啊......”

她有气无力地说着,涣散的瞳孔只能让她勉强看清诺亚的动作。

那个喊她安瑟姐姐的小男孩,暴力地把她按在了墙上。

“不要......诺亚,不要......”

“安瑟。”

“安瑟......”

“安瑟!......”

......

......

洛蒂亚拼了命地撕扯麻绳,用嘴咬,用手拽,手掌被勒出一道道的血痕。

但她仿佛没有痛感,只是麻木地拽着。

在卡莱德斯的寒风中,她的头开始逐渐疼痛起来。

在她的眼中,被绑在灯柱上的安瑟在闪烁中扭曲了,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她认识的士兵,被绑在木架上等待处刑,对着她咧嘴笑着。

为了人类的荣誉。为了特洛伊王国。

他们无声呐喊,深陷在十三年前那场被人遗忘的惨绝人寰的战争中。

最后面容又缓缓扭曲,变成了安瑟的模样。

麻绳断裂,洛蒂亚手上血流如注。

安瑟掉在她怀中,洛蒂亚被撞得踉跄倒地,顾不上疼痛,把安瑟抱在臂弯中。

心脏的跳动很微弱。

“不要死......不要死......”

洛蒂亚喃喃着,从斗篷上撕下布条塞进安瑟的伤口里,背着她摇摇晃晃地跑向教堂。

不能让她死去。

“琴恩......师傅......”

安瑟带着血腥味的气音吹过她的耳垂。

洛蒂亚敲开教堂的门,跪在地上,乞求睡眼惺忪的老牧师的怜悯。

“希望渺茫。”

老牧师替她包扎了伤口,用圣水洗净她的身体,又给洛蒂亚拿来衣服,没有收走她的钱袋。

“她现在半死不活了。我能止住血,但是啊......”

他撬开安瑟的嘴,摇摇头,“她吞下了二十倍剂量的蓝月草,就算醒来,也会在痛苦的毒瘾中成为废人,缓缓死去。别说拿剑,就连自己生活都做不到。”

“我啊,已经老了。我也没有钱,钱都在主教那里......如果没有好心人救济,我也早就饿死了。”

老牧师苦笑着,“我建议你带她去找顶级的治疗师。但恐怕,价格不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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