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比之前那个要小得多,里面只摆了四架钢琴,靠着四面墙壁的位置摆了两圈座椅,整个房间就已经被占满了。
而瓦妮莎正闭着眼,坐在一架钢琴面前,两只手,十只嫩白的手指左右移动着敲击琴键,钢琴中便传出优雅的音乐声。
只是听音乐的话,安其罗还听不出来什么名堂,他只是觉得这首钢琴曲有点悲凉。
但当他看向瓦妮莎的手后,他就震惊了。
他根本看不出来瓦妮莎的手指到底是怎样在琴键上上下翻飞的,只看到她的两个手以极大的跨度左右移动着,就弹出了一首音符极其密集的曲子。
最关键的是她还是闭着眼的!
这已经不能用“熟能生巧”或“无他,唯手熟尔”来解释了。
这首曲子的演奏速度快,整首乐曲也并不长,因此当瓦妮莎以一个重音突兀的结束演奏的时候,安其罗还没有反应过来。
十分入情的进行演奏的瓦妮莎也没有注意到安其罗的到来,直到她双手缓缓放在腿上,脸上那一丝忧伤的神色逐渐褪去,睁开双眼的时候,她才看到了安其罗站在门口,随即露出了再平常不过的微笑:“你来啦,什么时候到的?”
安其罗眨了眨眼,随后向房子里走去,坐在距离她不远的椅子上,“在你弹这首曲子的时候来的。那个,你的手好快。”
“谢谢。”瓦妮莎点头致意,“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首曲子带给你什么样的感觉呢?”
“这个……”安其罗不自觉的搓了搓胳膊,“我觉得有点冷。”
“是嘛……”瓦妮莎被他这个反应逗的有点好笑,“也不算离谱吧。这首《C小调革命练习曲》是在坚持了十个月的华沙革命失败后,波兰钢琴家肖邦满怀悲愤之情写下的钢琴曲,整首曲子都饱含着他的忧郁和哀思……”
“唔,原……原来如此啊……”
安其罗什么都不懂,所以他只能点了个赞。
“好啦,不说这个了。”瓦妮莎愉快的松了口气,将演奏这首曲子积攒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起身走到安其罗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面对面的问道:“听说你也跟‘黑珍珠’交过手?”
“可不只是交过手,我和她可是老相识了……”
一提到“黑珍珠”,安其罗就觉得自己有话可说了,一肚子的苦水全都倒了出来,幸好瓦妮莎还是愿意听的。
安其罗也没想到她对“黑珍珠”如此感兴趣,一下子就进入了主题,即使他说得完全停不下来,她也没有打断他或是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虽然他也很想知道瓦妮莎和“黑珍珠”都经历过什么,但果然还是先吐为快。
从他第一次和黑珍珠相遇,到不断地把她揍倒在地上,她却又一次次爬起来,再到她莫名其妙的获得了一架魔导战机(安其罗仍不想说是自己的队员的战机被她给劫走了),以及她在用魔导战机跟他交手的过程中飞速成长,安其罗几乎是事无巨细的讲述着。
趁着两人在交流关于“黑珍珠”的事情,闲来无事的欧尔佳上前将钢琴的八十八个键都摸了一遍,又从网上下载了几个谱子到了脑子上,顿时就来了兴趣,直接开始上手弹了起来。
原本瓦妮莎听安其罗的讲述听得很认真,但琴声一响她的注意力就全被欧尔佳吸引走了。
她甚至还要求安其罗暂停讲述,转而专心欣赏起欧尔佳弹琴来。
安其罗对欧尔佳弹琴的举动并不以为意,还因为被打断了叙述而稍有不满。
但看瓦妮莎一副非常认真的神情,他也只能陪听。
这是一首非常欢快的钢琴曲,虽然整首曲子难度不大,但第一次弹钢琴的欧尔佳却显得非常熟练,手上的动作体现出一种有别于瓦妮莎的柔美的感觉,而是一种跳跃的情绪,将整首曲子的节奏把握的非常完美。
很快,一曲终了,欧尔佳一脸求夸奖的表情看着安其罗。
可是我完全不懂钢琴曲耶,你想让我说什么?……
安其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瓦妮莎笑了出来:“你知道吗?欧尔佳,听你的演奏,我感觉我第一次听到了小约翰·施特劳斯的《闲聊波尔卡》。”
“那我真是不胜荣幸。”欧尔佳笑道。
“只可惜,你弹出来的并不是你的东西。”
“我这不正在学呢嘛。”
欧尔佳如此快的回答让瓦妮莎惊讶了一下:“你听能懂我在说什么?”
“你可以去问安其罗,现在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可意识不到我是个安保机器人呢,虽然我本来也不只是个安保机器人。”
瓦妮莎拿感兴趣的眼神看了眼安其罗,问道:“她居然懂音乐?”
“我什么都不知道。”安其罗赶紧摇摇头——刚才两人在说什么他完全不懂,更别提给她解释什么了。
仅凭着从网上找的资料和模仿,竟然就能唬住瓦妮莎这位音乐造诣不低的人,欧尔佳可真有两下子。
而且……听两人那谈话的深度,安其罗也认为欧尔佳可能是真的从音乐中感受到了什么,否则不可能跟瓦妮莎聊到一块儿的。
“她竟然懂音乐……而且不是那种傻傻的人工智能,只会将人类原本的评论稍加修改然后复述……她真的对音乐有自己的看法……”
瓦妮莎就像发现了新大陆般,一个人在那里小声念叨着,又像是在给安其罗说,又像是在给自己说。
“我也只是从网上的资料和平常的观察中分析出了你可能会喜欢哪种形式的演奏,然后用这种方式演奏了而已……”欧尔佳抚摸着钢琴上的黑白键说道,“其实我没觉得我听懂了音乐。”
“你不觉得你听懂了音乐?你是这么说了吗?”瓦妮莎脸上的神情更加惊喜起来,“这么说的话,你可能比我想象的更懂音乐……”
安其罗向欧尔佳投去无奈的一撇——这下可好,她这么一弹,把谈话完全给搅和了。
欧尔佳立即注意到了安其罗眼神,非常识相的把话题往原来的方向上引:“我这不看你们俩的谈话气氛有点沉闷嘛,就想给你们活跃一下气氛。”
“那我可以接着拜托你活跃气氛吗?”
“乐意至极。”
“我还想听小约翰·施特劳斯的作品,嗯……就《蓝色多瑙河》吧。”
“没问题。”
于是一曲婉转轻松,仿佛让人看到静静流淌着的河流的柔和钢琴声响起,整间房子的氛围仿佛都愉快起来。
瓦妮莎面带笑容的看着欧尔佳弹了几小节,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安其罗,脸上的笑意更甚:“安其罗,我现在可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呢。”
对此,安其罗也只能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受了。
在刚才安其罗讲述的时候,安其罗就能看出瓦妮莎对自己非常感兴趣,几次想提问却又不想打断自己……
现在又冒出来个据她说“对音乐有所理解的安保机器人”,看来就算自己想甩掉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安其罗还没有忘记他为什么会来找瓦妮莎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