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寂静的瞬间,繁星消散于苍穹,孩子们无声的祈祷充溢于整片天地……”

蔚蓝的天空下,巨大的龙猫驮着我和梅赛德斯还有来自萨尔萨大陆的猫耳娘伊切尔,在苍茫的大草原上如同风滚草一般飞驰。

身下的龙猫与其说是猫,我感觉更像是巨大的豚鼠,它巨大的身子就像是孩童时期从繁华大都市开往乡镇的大巴士,别说是我和梅赛德斯伊切尔三人,感觉就算是再上来五个人、十个人,它也能轻松带着我们脚踏虚空,穿梭于苍穹之下。

是的,脚踏虚空——正如我所描述的那样,身下龙猫车前进的方式确实就是在“脚踏虚空”,它四只胖嘟嘟的爪子并没有够到地面,而是直接在数米高的半空中制造出奇怪的旋涡,踩着这些旋涡前行。

并且,每隔一段时间我们的前方便会浮现出一个更加巨大的黑金色旋涡,龙猫小短腿一蹬,“咻”地一声带着我们钻入旋涡中心,周围的景物仿佛被撕裂一般快速倒退,再次回过神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距离刚才的旋涡数十公里开外的区域。

就是凭借这样的“虚空穿梭”,身下的巨大龙猫带着我们穿越森林,翻过草原,踏过巨浪,跃过高山,以艾琳森林中央的爱丽丝庄园为起点,仅仅只用了不到20分钟便来到了3000公里开外的白雪城郊外,同时也是被命名为“松鼠山”的地方。

和爱丽丝菲的庄园相比,这里的天空布满了乌云,到处都充斥着不祥的气息。

“逐渐褪色的世界之歌,歌颂着我们踏上终结之旅……”

坐在龙猫脖子上的伊切尔唱着略带悲伤的歌谣,吹着横笛,眺望着前方乌云密布的山崖,脑袋顶端的猫耳低垂着,似乎想起了一些不愿回首的往事。

“这次的怪物风暴比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笛声落下,伊切尔控制着龙猫来到一棵金色的风信树下,叹了口气:“梅赛德斯,虽然我知道劝不动你,但我还是想说……无论如何请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和爱丽丝菲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我不希望未来去你们庄园送报纸的时候,你们的孩子奶声奶气地问我自己的另一位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爱丽丝菲会很自豪地告诉她,你的妈妈是一位伟大的游侠,为了自己的特雷西亚,她去了很远很远的星空,变成了那里的一颗星星,每天夜里,只要愿意抬头仰望星空,妈妈就会看到她的笑颜。”

说着,梅赛德斯一把抱住了我,从龙猫的背上跳了下去,望向了前方的高山:“那么,伊切尔,我们就在此分别了。”

“特雷西亚。”

伊切尔收起笛子,郑重地对我们鞠了一躬:“希望你们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夙愿。”

“帕拉特雷西亚,感谢你的祝福。”

梅赛德斯也朝伊切尔鞠了一躬,牵过了我的手,示意前方的高山:“孩子,从这座山翻过去就能看到白雪城的东门,来自紫冥城的守护骑士和游侠目前应该正在展开对东门魔兽的清理工作,这和我们昨晚对战风魔狼的小打小闹不一样,这是彻底的战争,你准备好了吗?”

“唔……”

我闭上了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内心已经平静了不少。

“准备好了。”

“那就走吧。”

从大腿两侧的箭袋里拿出弩箭,上膛,梅赛德斯率先朝前面迈开了脚步:“快,跑起来!”

“是!”

我保持着有节奏的呼吸,跟在了梅赛德斯的身后。

周围的景物开始飞速后退。

和我出生的苏格尼尔大草原以及艾琳森林不同的是,松鼠山附近似乎属于“山地”地形,到处都是数百米的高山,相对高差值非常大,例如伊切尔和那只超级大龙猫带我和梅赛德斯来的地方就是一座山的半山腰,周围看不到任何小动物,天空也相当阴沉,乌云满天,时不时还会传来阵阵电光,似乎随时都会下雨的样子。

在我们的前方,也就是山的那一边,一片以逆时针旋转的超级黑云笼罩了整片天空。

透过黑云,我似乎在那层层的黑暗中看到了无数张牙舞爪的怪兽。

“那就是‘黑鹤’和它的怨念,黑鹤的本体隐藏在云层之上,那些怨念会幻化出各种攻击性魔兽降落到地面上,有时候会变成各种现代兵器,例如战斗机,或者坦克,有时候就是纯粹的魔兽模样,例如魔影人,或者魔影乌贼……”

一边说着,梅赛德斯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枚星石,在星石上面“滴滴滴”按了几下,将其拿到了耳边:“这里是来自艾琳森林的游侠,我是梅赛德斯·菈菈,重复一次,我是来自艾琳森林的游侠梅赛德斯,我们已经抵达白雪城东门附近,请汇报战况,请汇报战况!”

“呲呲呲呲……”

“呲呲呲……喂?喂?”

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梅赛德斯手里的星石传来了混着各种爆炸声的少女声音:“这里是紫冥城守护骑士二队队长,突击行动失败!重复!突击行动失败,目前白雪城东门、南门、北门均已经失守!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城防植物遭到重创!怪物的数量太多,已经……呲呲呲……”

“前线的情报……呲呲呲……有误,本次怪物风暴的核心并非只有三头‘黑鹤’,而是一支由五艘黑鹤级航空母舰与三艘灯纸鹤级战列舰组成的魔物舰队!目前白雪城内部情况不明,请不要……呲呲呲……”

刺耳的电流声中,我和梅赛德斯已经爬上了山头,站到了这座五百多米的高山顶端。

借助高山,我们也看到了脚底那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色——

烈火,废墟,焦土。

黑影,紫炎,混沌。

乌云之下,是一座被轰炸成废墟的城市一角。

数十米高的城墙倒塌了一大半,墙外的植物在火焰中被焚成了焦炭的模样,护城河里的水被黑土与黄沙染成了浑浊的颜色。

一大群我叫不出名字的、形态各异的怪物还是魔兽,在城墙周围肆意破坏,一眼望去黑压压一大片。

这些魔兽有的不断轰炸着城墙的根基,有的口吐烈焰,无差别地向周围倾泻自己的怒火。

哪怕初来露米兰的我只见过一种名为“魔影人”的魔兽,此时也依旧可以凭借肉眼去分辨它们。

因为魔兽实在是太好辨认了,它们的画风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身体大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就像是噩梦里的怪物,仅仅只是远远地看着便让我的内心涌现出了无尽的恐惧。

烈火中,一些穿着统一骑士制服的女孩子正手持和我身上一样的“星石光剑”,不断冲击魔兽的防线,试图突破魔兽群的包围圈,却屡屡失败,不得不退守到远处的森林里。

除了人形的魔兽外,我还在那些黑乎乎的影子中看到了“坦克”与“无人机”。

这些通体漆黑的家伙仗着自己或坚固或灵巧的身子,不断制造混乱与绝望,肆意破坏着周围的一切。

“小心!”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轰鸣声,我注意到一架通体漆黑的轰炸机不知何时已经沿着头顶的乌云飞到了我和梅赛德斯的上空,将一枚黑漆漆的炸弹扔了下来。

“趴下!”

几乎是看到轰炸机的瞬间梅赛德斯便朝我扑了过来,死死地将我按倒在地上。

“轰——”

炸弹在距离我们十米开外的山顶炸开,可怕的冲击波将大量的泥土掀上天空,轰鸣声中,我发现胸口爱丽丝菲刚刚为自己制作完成的“精灵树种子项链”似乎因为感应到了泥土的气息而闪烁了一下。

一团还长着嫩芽的泥土被炸弹掀飞到了我的面前,落在了距离我眼睛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草坪上。

这枚嫩芽有着奶白色的幼小根系和两片翠绿色的叶子,尽管已经被从土地里炸飞了出来,却依旧牢牢地抓着下方的泥土,挺着腰杆。

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那个瞬间,我似乎从那架掠过天空的战斗机残影中,看到一名少女坐在废墟残破小椅子上演奏着钢琴的幻影。

“孩子们眼中的希望是什么形状?”

黑白色的画面不断交替,那名少女一边弹奏着悲伤的歌谣一边唱到:“是否醒来有面包跟早餐,再喝碗面汤……”

“嗡嗡嗡嗡嗡……”

“呜——”

随着投弹结束,空中的轰炸机绕了一圈,回到之前的位置,再次朝着我和梅赛德斯俯冲而来。

我的面前再次浮现出了少女的影子,耳边回荡起了她嘴里哼唱的那首悲伤歌谣:“农夫被烧毁土地跟村庄终于拿起枪,她却慢慢习惯了放弃抵抗。”

“妈妈,我们所生活的战争国度,真的不需要音乐吗?”

“妈妈,你给我买的钢琴坏掉了,爸爸也死掉了,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呀?”

“妈妈,我们都是罪人吗?是因为我们犯了错,上帝才会派军队来消灭我们,对吗?”

“……”

“你没事吧?”

恍惚间,身边的梅赛德斯从泥土里爬了起来,她看了一眼高空中的轰炸机,拉过我的手就要往后退:“这里魔物的火力太强了,先撤!”

“你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也不是罪人!”

不知为何,这一刻,我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自己从泥土地里上站了起来,对着那架笼罩在黑暗里的轰炸机,几乎是用喊的说道:“无论战争与和平,音乐都是这个世界最伟大最美丽的瑰宝,只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喊话起了效果,高空中的那架原本打算对我和梅赛德斯进行第二次投弹的轰炸机突然减缓了速度,机身上的黑色雾气也缓缓消失了,呈现出一副锈迹斑斑的残骸模样。

“谢谢你。”

飞到距离我和梅赛德斯只有不到三十米的空中,前方的轰炸机螺旋桨转速越来越慢,无数黑白画面开始在这架轰炸机的附近持续闪烁:“谢谢你,大姐姐……”

“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说这些话……”

“请……让我得到……解脱……”

“呼——”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一阵极致的压迫感,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狂风,原本昏暗的天空骤然亮起了璀璨的琥珀色光芒,将大片阴霾尽数驱散。

“哼,你们人类真是奇怪,和区区杂鱼魔物都能聊这么久。”

清脆的小女孩声音传来,我的头顶猛地飞过去一道巨大的金色影子。

记忆里无比熟悉的金色巨龙光芒撕裂天地,以快到只能看到残影的可怕速度俯冲到了我和梅赛德斯的正前方,巨大的爪子猛地抓住了那架战斗机,“咔擦”一声将其捏成了碎片。

“看样子你遇到了一点麻烦呀,人类幼崽。”

金色光芒中,前方的巨龙快速幻化成了小女孩模样,身体关键部位覆盖着鳞片的她以非常霸气的姿势“轰”地一声落到了我的面前。

“需要本小姐帮忙吗?”

“……”

……

【爱尔琳妮·伊莎的笔记】——

“星星星星,我们一起去抓水母吧!”

恍惚间,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孩童时期嘉儿的呼唤。

依稀记得,那时候的我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庄园,每个星期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和妈妈一起到城市的甜品店吃红果派,红果是我最喜欢的食物,怎么也吃不腻。

每每到节假日,我和嘉儿就会坐到那家挂着“萌鼠饼屋”招牌的甜品店旁边,点一份超级大的红果派、一杯河草莓果汁气泡水,吃着吃着突然互相将粘乎乎的奶油糊到对方的脸上,笑得像个小傻瓜。

我还记得那家饼屋养了好多可爱的向日田鼠,每天天一亮就会准时蹲坐在外面的草丛上,望着太阳发呆,任凭我和嘉儿怎么揉它都不反抗。

那样无忧无虑的时光,一直陪伴着我和嘉儿,直到我们长大,结婚。

我想,这大概就是属于我们的“特雷西亚”吧。

平凡,普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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