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莫尔娅站起身,向诺丽伸出了手,诺丽开心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把拉住莫尔娅,两个人手牵手向着议事大厅外走去。
“确定不要在宫廷里举办生日会吗?”
“诺丽不喜欢那么多人,诺丽只想要莫尔娅的姐姐一个人陪我......”
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大厅里,只留下了希特塔和国王斯德亚特两个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那么,父王,我也先告退了……”希瑟塔整理了一下长裙,站起来,就要向门外走去。
“等等。”
斯德亚特却开口喊住了她,声音有些沙哑。
希瑟塔转过身来,黯淡勾勒出她头发的轮廓。
“父王还有什么事吗?”
“你真的觉得这样可以吗?”斯德亚特脸上又露出了那副犹犹豫豫的、担忧的表情,和之前深夜到书房找希瑟塔的时候如出一辙。
这国王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忧患意识却很充足,还是个十足的悲观主义者。
在宫廷中日渐衰微的地位,以及下层人类骚动的风波,使他两鬓头发肉眼可见的白了不少,眼光也变得更加浑浊。
希瑟塔心情有些复杂,又有些烦闷。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莫尔娅觉得这样可以的话,那就这样办。”
“但是,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斯德亚特终于露出了稍稍严肃一些的表情,“人类,开始不服从血族的统治了。”
“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莫尔娅也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希瑟塔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您不需要担心这些。”
国王再怎么问下去,她也什么都不会说。现在不过是短暂的利益让他们站成一派,希瑟塔始终清楚国王不会真正属于自己这边。
在血族的世界里面,比起血脉,利益才是最长久稳定的联系。而她和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从一开始就踏在了不同的道路上,总有一天,两个人会分道扬镳。
听见希瑟塔这样的话,斯图亚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用手扶着长桌的边缘,缓缓站了起来,扶了扶头上金光璀璨的王冠。
“但愿如此吧,”他声音有些虚弱,“女神保佑,血族永远高贵。”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背影有些佝偻,脚步声在议事大殿里回响着,渐渐垂老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希瑟塔静静的伫立在原地,嘴角勾出一丝苦笑。
外面的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
“永远高贵……怎么可能。”
待到这个昏暗的空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希瑟塔自言自语了一句。
——
苏绫又回想起了那天在希瑟塔身上闻到了香味,那香味和寻常的略带甜味的花香不同,有些微微的涩感。
盛开于幽冥畔,花瓣如丝如缕,轻盈而细长,色泽鲜红欲滴,或是纯白如雪。花开一季,叶落一年,总带着凄美之意。
如果是血红色的花朵,倒是和她本人有几分相似呢。
那天见到了她睡着时毫无防备的样子,就这样相处下去的话,也许能了解她的更多面吧。
嘴上总强调着自己是血族的地位,但是心理却又向往着平等的关系,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呢。
厨房里,热气与蒸汽交织成一片朦胧,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间,有几个仆人聚在一起聊天。等苏绫靠近之后,那些模糊的话语逐渐清晰,像细流汇聚成河,冲击着她的耳膜。
“喂……你们听说了吗?圣白河附近的村落好像有大事发生!”有个声音尖细的男仆激动地说道,“这事情还没传开,是我偷偷听那些看门的卫兵说。”
“嘘……小声点,别让管事听见,”一女仆压低嗓音,眼神中闪烁着不安,“我也听说了,上周还只是印了小报,最近已经有人揭竿而起了,说是要反抗那些苛捐杂税,日子过不下去了。”
“真的吗?”另一女仆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震惊与好奇,“那可真是大胆,贵族的大人们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就是啊,而且血族的大人们待我们这么好,他们有什么理由反抗?”
……
苏绫的心一紧,她轻轻倚在门框上,目光穿透喧嚣,仿佛已穿透这府邸的高墙,望向了远方那片即将被斗争裹挟的土地,心中五味杂陈。
果然,还是到这个时候了。
尽管她没有细读这本小说后面的剧情,依照眼下的情形以及希瑟塔反派的身份,大致也能猜出王国后续的变革运动。
她看着眼前的仆人们,虽然他们话语里充满了对血族的敬畏与忠诚,但毕竟他们是从小在安幸学院里培养、经过长年思想洗脑的人类。血族思想控制的囚笼不可能笼罩整个国度,那些更加居于下层的人类,一定早就积攒了不少怨恨。
愤怒的火星最终会蔓延,点燃这片土地。
“到了那种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苏绫木然地眺望着窗外,那一片黑暗中悬挂着一轮皎洁的圆月,看起来有些孤单。
她也曾经设想过像那些网络爽文中的主角一样,获得金手指系统,靠着过人的智慧和勇气一步步向上走,最后走到异世界的高峰。
不过,说到底,幻想终归是幻想。
现在她眼前的一切,对旁人来说可能是充满浪漫色彩的小说,但对她来说,则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苏绫是个普通的少女,城堡里的女仆,既没有金手指情报,也没有天才一样的能力。她只能努力过好眼前的每一天,时刻保持着警惕对待周围的一切。
“喂喂喂!姑娘们小伙子们,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厨房不是你们的议事大厅,不想掉脑袋就给我好好吃饭,少说闲话!”
阿玛捏拿着扫帚从外面走了进来,像赶苍蝇一样对着厨房里的男男女女挥了挥,众人连忙作鸟兽散,该吃饭的吃饭,该忙活其他的,去忙活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