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亚少年猛地抽回手,他又怕自己的动作惹这个人生气,小声解释:“我身上脏,会弄脏您衣服。”
“这有什么,大不了洗洗手就行。”
见赫里一点也不在乎,他不得不强调:“我是加西亚人。”
他在心里已经预见到这个漂亮女生即将露出的厌恶表情,说不定他也会像刚才那些人一样被她扔进臭水沟里。
“哦!你也是加西亚人啊!”赫里眼中尽是真诚的笑意:“我家以前有个加西亚女佣,她人很好,但她后来离开了我家,我进城后在城里打听了不少人却没一点消息,她叫赛苏,你认识她吗?”
“啊,我,我不认识。”
加西亚少年脑子完全转不过来了,他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一个魔法使会在明知他是加西亚人的情况下还能跟他聊天。
她不讨厌他身上的臭味吗,不怕他污染了她的耳朵和眼吗,还是说她在故意戏弄而已,周围难道还有其他人在等着看笑话吗?
不能惹怒魔法使。
他脑子里现在只有这个念头,于是他深深鞠躬:“抱歉,我得回家了,您慢走。”
他赶紧越过赫里,脚步加快。
“等下!”
他没走几步就被叫住,心想果然不会轻易被放走,这个魔法使要开始惩罚他了吗?
肩膀被拍了拍,简单的举动让他惶恐不安,这个魔法使太奇怪了,竟然根本不在意他肮脏的身体。
他只好转过身,只见赫里手中拿着个烂成一滩的烤红薯。
赫里问:“这是你的吧?”
加西亚少年赶忙摸了**口,摸到了一滩黏腻,他刚才只想着离开这儿,都忘了自己衣服里原本还放着个烤红薯。
应该是刚才被打的时候被踢到地上的吧,他如此想着。
赫里见他一脸沮丧,笑着锤了下他肩膀:“别苦着个脸了,红薯又要不了多少钱,我给你再买个去。”
“这怎么可以!”
“小事一桩罢了,走,现在就给你买去。”
赫里一再坚持,她看得出少年对这烤红薯很在意。
少年红了脸,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少年低着头在前面走,烤红薯的摊位离这儿不算近,而且他买的时候已经没多少了,他只能祈祷那卖红薯的没走。
“对了,我叫赫里,你叫什么?”
身后那软糯的声音让少年心跳加快,他闷声回道:“贝利,叫我贝利就好。”
“名字挺好听的,诶我问你,赛苏在你们加西亚语里是什么意思?”
贝利想了一下,说:“是星星的意思,但一般没人会给孩子起这个名字。”
“为什么?”
“因为魔法使的全称不是星辰魔法使嘛,要是一个加西亚人给自己孩子起名叫星星,被别人知道后会觉得是在辱没魔法使的神圣性,是会被针对的,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贝利渐渐放开,也或许是在前面看不到赫里的缘故,他没再紧张,说的话比平时多了好多。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赛苏的母亲一定是希望她能够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散发属于自己的光芒吧。”
赫里发出这样的感叹。
贝利听后对她好感倍增,他壮起胆子问:“魔法使姐姐,魔法使都是像你这样的好人吗?”
“那当然……你叫我什么?”
“姐姐啊。”
赫里深吸口气,但碍于现在的确是女体的事实,她只好从另一方面纠正他:“别叫姐姐了,我看咱俩差不多大,你今年有17了吧?”
“我12。”
“对吧,既然你都……12!”
赫里跑上去拦住他,难以置信比划着身高:“你比我还高半头,你告诉我你才12,没骗我吧?”
赫里突然的靠近给了贝利极大的冲击,他全身僵硬,浑身发热,头顶的雪也融化大半。
“没,没有骗。”
他小声辩解,赫里则有些生气了,她从小到大吃的也不算差,怎么还比不上一个12岁的小孩。
“哼,我16你12,的确该叫姐姐,不过以后还是少说姐姐这两个字,我听着不舒服。”
贝利脱口而出:“那直接叫你赫里可以吗?”
“没问题啊,这有什么。”
赫里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忽然就喜笑颜开。
贝利带着她来到卖红薯的地方,但很可惜,那摊子早就收了,空荡荡的街角刮过一阵冷风。
贝利搓了搓胳膊:“没有了,抱歉让你陪我走了这么久,那我先回家了。”
赫里拉住他:“你等等,你那烤红薯不是买给自己吃的吧。”
这只手仿若有千斤重,让贝利挪不开脚步。
他的衣袖算不上干净,上面还有煤灰,但赫里毫不犹豫就拉住了这只胳膊。
他愣愣地望着赫里拉住他的这只手,在长久的黑暗的窒息生活中,他对他人的善意视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可对这个人,他不想避开。
“买给我妈的,她喜欢吃烤红薯。”
赫里想了想:“那更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们买点红薯自己烤怎么样?”
“我……”
“就这样定了,走。”
赫里从另一条街上摆地摊的老爷爷那儿买了五六个红薯,她对贝利说:“去你家吧,在你家烤。”
贝利小声道:“我家很脏很乱,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去。”
“嗯?我是什么样的人?”
贝利没想到她有如此一问,他绞尽脑汁想说出个不会惹恼对方的回答,可赫里率先说道:“我们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又有哪里不一样,你家再脏再乱我不介意不就行了,而且我又不是去你家住。”
贝利哑口无言,他其实害怕赫里看见他家里的情况,自卑心不可抑制的生出。
但在赫里再三催促下,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慢吞吞带着赫里回家。
站在家门口前,贝利正好与要出门的父亲撞了个面,他父亲见他领回来个与这儿格格不入的女孩,眉头一皱:“你又惹什么祸了?”
赫里解释道:“我是贝利的朋友,给阿姨烤红薯来的。”
说着她提了下装着红薯的布袋,把红薯露出来。
贝利父亲抿了抿嘴:“贝利,陪好人家,别像以前那样干傻事,”说完他朝赫里鞠了一躬:“您玩好,随意使唤贝利就行,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叔……”
外边有人催促,贝利父亲快速道了声歉低头走了。
气氛一时变得沉重,赫里见贝利的脸蒙上一层阴影,然后他转过身,态度十分恭敬:“您请进。”
赫里有点明白当初他跟丽娜第一次见面时,丽娜为什么会因他态度变得恭敬而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