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不说出来，无足轻重。可一旦说出来，就无法回头了，西芙。”
院长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无奈，随后，她松开了扼住西芙手腕的左手，提起马克杯饮尽剩下的咖啡，转而看向西芙，说：
“即使这样，你还要继续吗？”
西芙的笔顿住了，墨水点染在纸上，洇散成一个小黑点。
西芙的头又一次低了下去，鬓角了渗出细密的汗珠。
院长……已经明示了。
也……已经提醒过了。
那……自己还要问下去吗……
良久，艾什见西芙仍是一副低着头、小手交叉并拢着腿，犹豫不决、心事重重的样子，轻皱眉头，扶着额叹了口气，在西芙的诧异中起身，三两步走至西芙身后，将门关上，回到座位旁，再次坐下。
“嗯，我知道。”
艾什直接回答了西芙心中所想，顺带抽走了西芙手中水笔与笔记本，把西芙刚刚书写过的那一页纸呲啦一声嘶下，打开抽屉取出火机，将其燃烧殆尽。
明示和明说还是有点差别的，所以西芙现在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belike：
๑ᵒᯅᵒ๑？？？
院长……回答咱了？
她知道……
等等，她真的知道？！
不不不，也没必要这么惊讶……其实院长大人刚刚也明示了……
所以……真的是院长救了咱……
“本子等下给你，没问题吧？”
艾什将银制水笔的笔帽勾在本子上，压在肘下，手指交叉看着西芙，如此说道。
西芙看着院长，愣神了片刻，立即点头。
她不傻，她知道院长接下来要干什么。
接下来的对话，将由院长主导。
西芙几乎没有提问的权利。
但无论怎样，倒底谁问谁答，这段对话的内容，也一点不能出现在西芙自己的笔记本上。
只不过……这样咱就连谢谢也没法说了。
呜呜呜……就算不能纸上表达，但院长的恩情，咱也是一刻不会忘记的呜呜呜……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将报告作假，对吗？”
艾什第一个问题便直击要害，西芙再次对上院长诉说着静谧的双眸，点了点头。
“原因很简单，你是【例外】。”艾什如此说道，“如果希尔先生说的属实，你应该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可以与血渴的本能相抗拒的血族。”
“除开那个极端的例外，唯一的可能，便是你从未沾染过那对于血族来说如毒品一般的，人类温热鲜活的血液。”
“换句话说，你并未伤过人，对吧？”
西芙看着院长，没有丝毫犹豫，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艾什早已作了心理准备，故而并不吃惊。
毕竟，无论如何，在她眼中，西芙就是那个【例外】。
得到西芙的肯定回答后，艾什却又忽然饶有兴趣地补充道：
“此外，你的血液也与我所解剖过的一般血族尸体中的血液拥有着极其微妙的区别。”
西芙：ॱଳ͘ （阿巴阿巴）
“虽然暂时无法确定究竟是何缘故，但我相信现代医学终会给出合适的解释。”
艾什言尽于此，将小本本和水笔还给了西芙。
只是此外，她还给了西芙一片白纸。
西芙低头看去，刚好三行的空间，足够西芙问三个问题。
院长的话结束了，但她看出了西芙似乎仍有东西要问。
西芙沉思了一会，虽然脑海中尽是问题，但她检索之后，只挑了两个最重要的。
（院长，您放过咱，真的只是因为咱是什么【例外】吗？）
艾什推了下眼镜，意味深长地看了西芙一眼，可她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微笑着反问道：
“怎么，你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吗，西芙？”
西芙盯着院长，点头。
院长在试探她，只不过西芙也业已看出来了。
虽然艾什第一个问题就直击要害，但院长放过她的理由，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比如，即使她没伤人，但在所有人眼中，不早就认为“是血族就该杀”了吗？
甚至，【例外】这个理由，更像是障眼法。
以至于西芙认为，院长一针见血地提出她最关心的问题，却又以一个十分不重要的擦边理由搪塞她，也是障眼法。
院长隐瞒了她的真实目的。
见到西芙认真的样子，艾什倒也收回了笑容，只是过了两三秒，她便又笑道：
“那我再给出一个理由，不知道小西芙认不认可呢。”
西芙只能点头。
没办法，她能问出这个问题，院长愿意回答，实际上就很给她面子了，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院长转了下笔，轻抬手指，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西芙大为震撼。
“西芙啊，你是不是认为对于血族，所有人的看法都是‘应该无差别消灭’？”
镜片反光中映出西芙诧异的神色，院长继续说道：
“也不怪你，普通人，教廷，以及教廷治下的猎魔人协会的看法，均是如此。”
“但对于我来说，并不这么简单。”
“从未伤人的血族，何罪之有？”
西芙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院长说的……到底真假？
“但……我如此想，猎魔人们却不这么想。”
“尤其是希尔先生这样的猎魔人，只是怀疑还算好说，若他确认了你是血族的话……”
“他想杀掉你，连一秒钟都不需要。”
“那么，这个理由，不知道你认可不认可呢？”
院长言毕，注视着西芙，后者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西芙是知道希尔的恐怖的，艾什的这个理由似乎比上个理由可信许多，但西芙却还是觉得里面存在着不少漏洞。
这仍然不是院长的真实目的。
她到底……为什么帮自己？
算了……先抓紧时间再问一个问题。
（院长大人，可以问一下……您认识多少血族吗？）
写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西芙其实是有点忐忑的。
但院长扫过，原本因疲惫不堪而阴沉的面色却仿佛忽然来了兴致一般亮起。
“西芙，如果我没猜错，这其实就是你最后一个问题了吧？”
西芙点了点头。
艾什轻笑，拿起白纸，顷刻烧尽。
而后，她看向西芙，手指再次交叉，唇角扬起。
思量了三两秒后，艾什终于开口：
“西芙啊……”
“你知道【同心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