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信半疑的模样,这个相貌清秀的女人既怀疑又希冀地看着我。
[如果不行的话就不需要给我费用。]
和真一郎先生一样,这个在昨日面见过花魁的人是一副痴呆的模样。
在看见我后还大声呼喊。
[芸子,芸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魅力才会让他们念念不忘?
越来越好奇这个人了。
而且神隐现象也和她有关。
叮铃——
神乐铃轻摇,是能洗涤心灵的清脆铃声,在这个房间如水波般荡开。
[唔——]
沉沉睡去的样子让女人松了一口气。
我也在此刻收回了神乐铃。
[醒来的时候请告诉我。]
[那个商人也是这样的吗?]
出门后,坐在外面的男孩转过头。
[藤宫大人呢?]
[今天轮到他执勤,所以刚刚走了。]
[好吧——]
早晨带着微湿的气息,春风就这样吹拂过我们的身体。
[这个花魁是有什么问题吗?]
[具体来说是有难以想象的魅力,见过她的男人都深深沉迷在其中。]
[也就是你说的女人味?]
[——差不多可以这样理解吧。]
[这样吗——]
他站起身,在地上捡起木棍,然后就是——
[喝,喝!]
在别人家里练刀真的好吗?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么勤奋才会有这么厉害的实力,能单用一把没出鞘的妖刀把两个人打得满地滚。
一年时间就变得好厉害。
所以我撑着脸目不转睛地看过去。
能清晰地看到木棍快速地挥动,划过道道残影,男孩扭动身躯,跨着迅速的步伐,身形如同龙一般游动,卷起丝丝缕缕的尘烟。
晨曦洒在他的身上,灰色的衣裳被铺上一层金黄色的光芒。
就这样呆呆地看着。
然后看到他停了下来,天狗面具面向我。
[累了吗?]
[巫女,你看着我干什么?]
是个别扭的语气。
[不能看吗?]
[可以看,就是——唔,算了。]
他再次在我面前练起了刀,只是比起刚才——
现在的他却快上了许多,一刀快过一刀,呼啸声不绝于耳,甚至做出了很多高难度动作。
直到——累得倒在了地上。
[我不行了。]
被我扶起来后发出虚弱的声音,双条腿快速打着摆,就像开了振动模式一样。
[噗呵呵呵。]
虽然不太道德,但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挺好笑的。
[巫女你这家伙!]
[不行的话就不要这么拼命练呀。]
[——谁叫你看着我。]
[诶——]
我懂了,我懂了,差不多就是有人在旁边看会不由自主展现出自己最帅的一面。
比如打篮球的时候,如果有几个漂亮女生出现在球场外观看,场中的男人大部分会迸发出难以想象的热情。
他现在应该也是这种情况,但是很抱歉,我只是看着漂亮的女生,内在的话——他不会想知道的。
[这样的话,那以后我不看你练习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讨厌你看着,相反——被你看着,我觉得很开心。]
果然——是我猜到的心理,很危险的情况。
其实没必要为我这个拥有男人记忆的女人产生这种心理。
[不行啊,被我这个没有女人味的人看着可不能开心哦。]
这句话说出来后,他枕在我的大腿上的头忽然微微转动,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怎么了?]
[巫女你,为什么自从那次莫名其妙出血后就感觉很奇怪。]
奇怪吗——
微风在此刻扬起了我耳边的发丝,我也伸出了手把调皮飘动的它撩到耳后。
接着——
在男孩的脑袋上狠狠搓了搓。
[巫女你——唔,算了。]
[呵呵呵。]
[——说起来,我以前也拿过木棍挥舞哦,那时还幻想自己会成为天下无敌的侠客。]
真的是久远的记忆啊。
[只不过我那时没有你这么厉害哦。]
[是吗?]
他依旧望着我,这个时候不应该嘲讽起来,说区区巫女还有这种幻想什么的。
[——巫女,你有什么讨厌的记忆吗?]
[为什么这么问?]
[那个白发赤鬼和我说过,你被困在自己讨厌的记忆里,最重要的是——]
他很认真地说道。
[我看到你逐渐变得麻木的神情。]
是那场梦境中被看到失礼的模样了啊,没想到过去一年他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只是——
我低下头,看到了透过面具射来的关心目光。
[——想看我跳舞吗?]
[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
[所以想看吗?]
[嗯——]
白色衣袖随风而动,摩擦着我的肌肤,是如白玉般滑嫩,甚至有些敏感的肌肤。
叮铃——
高举起手,袖子滑落露出白嫩的手臂,手掌中神乐铃再次摇动。
这次不是为了驱赶妖邪,也不是为了练习,仅仅——只是跳给他看。
我朝着坐起来的男孩眯眼笑了一下。
脚步挪动,身躯扭转,然后如同一名十二岁的小女孩跳跃起来,绯袴微扬如同春风拂过的柳叶,长袖和我的双臂挥动,挽起一朵又一朵的白花。
从来没有这样过,不是为了借助神明大人的力量,只是为了让人观赏而跳起舞。
我的动作比以往都要慢得多,柔美得多。
他在认真地看啊,能感觉到略微火热的目光,惹得我的身体也开始热了起来。
太阳随着时间偏移,金灿灿的阳光裹着暖意笼罩我全身,热气腾腾的。
[巫女——]
是一声喊。
[怎么了?]
我停下了转动。
[很好看——]
不知道是说这舞蹈,还是在说我,我却再次眯眼笑了起来,稍微放肆地笑出声。
[噗呵呵呵呵呵呵——]
[喜欢就好。]
最后我们重新坐回外廊上。
[其实那个讨厌的记忆早在那时就对我没有影响了。]
[至于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现在奇怪,大概就是——]
我微微抬头。
[两个不同的触感碰撞对自身产生的一点点迷茫吧。]
完全没听懂的样子。
[大概就是对自身的在外形象有了怪异感。]
[巫女你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没什么——]
这种事情怎么解释也不对,干脆就这样算了。
[唔,虽然不知道你要说什么,对了,巫女,你累了吗?]
[嗯——]
算上刚才,我今天已经连续跳了两次神乐舞。
[那,把我这里当作枕头好好睡一觉吧。]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个动作在过去一年已经司空见惯。
既然如此,那就——
我缓缓靠过去——
[咔——]
是木门拉开的声音,我立刻坐直了身。
[我丈夫醒了。]
~~~
[和真一郎先生说得差不多,在会见芸子结束时,那些戴着精怪面具的人涌了上来,再之后就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就只想着芸子,在最后迷迷糊糊的,完全操控不了身体。]
[按这么说,芸子身边那些人有问题,但这和神隐现象有什么关系呢。]
男孩苦恼地挠了挠头。
[不管怎么样,游廊中也只有花魁住的地方感觉最奇怪。]
我转头看向沉默的藤宫大人,在玲奈子失踪后很久没看到他乐呵呵的样子了。
[藤宫大人,有打听到吗?]
[嗯,刚好有一个商人洒钱要见花魁。]
[那么就让我们近距离看一下芸子吧。]
[——麻烦你了,小花铃。]
[没关系的,尽管交给我吧。]
半夜时分,广平城的大部分商铺全部歇业,唯游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只是相比于其他的街道白天的人流如潮,这里就显得清冷许多。
在时至子时后。
一条长长的队伍在这条御道上缓缓行走,十几位身穿和服,脸戴精怪面具的人在前面开路。
在其后就是花魁芸子以及几位样貌可爱的小女孩。
三名握刀武士和十几位壮汉将这些人牢牢护住,直到——
[让开,让开。]
一名喝醉的武士忽然在围观人群冲撞,两把刀咔咔作响,几下就让不少人往街道中心靠去,不过一会儿,那支队伍就被涌动的人流冲撞,引起护卫的人出手阻挡。
[巫女,准备了。]
男孩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那名喝醉的武士正是藤宫大人,而我们则戴上了精怪面具,一个天狗,一个狐狸。
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混进这个队伍中。
趁着这股骚乱,我和男孩手拉着手快步窜进那十几名精怪打扮的人,这些人似乎被周围的情况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混进来的我们。
[很好!]
[等一下?!]
几乎是同时的喊声,不过是一个是我,一个是男孩。
[巫女!]
仿佛是失真的录音机,他的声音变得遥远而飘渺,抬眼望去,原来手拉着手的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分开并且远离,中间隔着一片虚无,就像在一条黑暗隧道的两端。
在中间一排排站着戴面具的人,各种精怪的模样,此刻全部朝我看来,眼睛处是如灯泡般发着白色亮光。
[接着!]
男孩一把拿出身上藏好的妖刀,就这样远远朝我抛去。
咔——
黑暗隧道破裂,妖刀在飞到一半忽然分成了两半,一半飞了回去,另一半直直地钻入我的怀里。
再次睁眼后看到了熟悉的长廊,正是昨晚的游廊。
我这是——
一道木门向我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