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多年轻弟子还在仙舟上无聊发呆的时候,墨语烟早就已经一路御剑降临在了北洛雪山的顶峰。
而在下山之前,墨语烟也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白底素裙,只是裹在玉腿上的连裤黑丝并没有脱去。
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位黑裙配白发的绝美仙子。
这位仙子论身材曲线不输墨语烟,只是眉宇间少了些许孤高冷傲的剑仙姿色,打扮起来也是一身黑袍长裙裹的严严实实,不像墨语烟那么自信,敢在极寒天气只穿一层轻薄的素裙,腿上也只裹一层黑丝根本不怕冷。
她叫慕颜染,是现任无极宗主慕宏文的女儿,也是墨语烟记忆中那位从小就教墨语烟学剑的邻家姐姐。
而说是白发,其实慕颜染的头发也并非天生就全白,她的白发之下还挑染了许多黑发,看上去更像是后天渐渐转变的白发。
“仔细想想,我们也已经多少年没有再这样悠哉的赏花聊天了呢。”
雪乡的后山,白发仙子在一片梅花树下驻足,语带感慨。
她随手从树梢摘下一朵落雪红梅,将之插在身旁白裙仙子那柔顺的乌黑长发上。
墨语烟一声不吭,就那么注视着她。
她取出怀中的吟霜剑,借着月光与剑身的折射,隐约看见了那朵被师姐插在发梢的雪红梅花。
“师姐,我不是来雪乡赏花的。”
墨语烟深吸一口气,目光眺望远方的山头。
“语烟啊,修仙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境界,修心也是同样重要的人生必修课……”
眼看师妹一整晚都心不在焉,慕颜染不由垂落眼帘,淡淡说道:“师姐只是觉得,你偶尔也该放松一下心情,不要总是让自己时刻处在高压敏感的环境下——自打十年前的那件事以来,我都已经记不起你笑起来的模样了。”
“我担心…你再这么压抑自己,逼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走火入魔的。”
说到最后,慕颜染语重心长的牵上墨语烟的手。
墨语烟垂落冷眸,默默注视着她,脸色闪过一抹犹豫。
她想了想,还是冷不防的开口:“要不,师姐你教我下棋,我或许心情就会好一些……反正这里远离宗门,师尊他也不知道。”
“……”
此言一出,慕颜染脸上的微笑也顿时僵住。
她缓缓放开了墨语烟的手,两位仙子各怀心思,现在谁也笑不出来了。
“下棋不行,但师姐可以陪你练剑。”
慕颜染憋了半天,还是无奈的回答。
墨语烟眉头微挑,虽然嘴上没说,但微微别过脸的小眼神,还是将她作为无极宗剑首的天命之女骄傲展现淋漓至尽。
早在几年前,墨语烟拿下无极宗剑首之名以来,她就再也没有去找慕颜染切磋过剑技了。
毕竟…
她们之前的剑技已经有了代沟,没什么再切磋的必要了。
“墨语烟,你真是下棋下傻了,越来越没人情味了!”
慕颜染感受到了轻视,也只能鼓起嘴巴,尴尬的抿抿唇。
闲谈间,她也顺着墨语烟的视线,美眸眺望远方的北落雪峰。
两位仙子站在梅花树边,一言不发,但彼此的美眸之间却又都写满了心事。
不知何时,墨语烟的冷眸突然跳了一下。
“师姐,我还是想回去看看。”她冷不防的开口。
“回去?”
慕颜染也回过神来,温柔仙颜却也悄不可见的闪过一丝不安。
“我还是不放心师尊交代给我的那个小色胚。”墨语烟忍不住开口。
“何以默…”
谈及这位少年熟悉的名字,慕颜染的眼神也明显有了变化。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今天晚上,江浸月刚给她提过何以默,结果这才不到半个时辰的间隙,墨语烟居然也再度开口提及了何以默。
虽然江浸月与墨语烟的态度各不相同,但显然,她们都对何以默有着极其明显的关注与在意。
“你不是给他玉佩了吗?难道是玉佩有动静?”
慕颜染拉住墨语烟,也是有些紧张的劝道。
这个时间点,弥月教徒们应该正在温泉据点大开杀戒,慕颜染今晚的任务就是把墨语烟引走,这要再让她回去了,那诛杀陈剑心的计划可就彻底泡汤了!
而另一边,墨语烟的美眸注视着远方山头,也是愈渐有些神情恍惚。
“玉佩没动静,但我的眼皮一直跳,而且从刚刚开始就有点不安……”
“可玉佩没动静,就代表他没遇到危险啊。”
“这谁知道呢?也许那个笨蛋在泡温泉,然后脱衣服的时候,随手就把我给的玉佩丢到一边了呢?”
墨语烟说着,玉手在胸前攥着一块玉佩,脑海中也浮现出越来越多的奇怪想象力。
慕颜染在旁边听着,眼神已经不能用困惑来形容。
“语烟,你在开玩笑吗?”
她尴尬的挤出一抹微笑,故作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就算何以默是太师府来的贵客,语烟也未免对他太关照了,正常的师姐可不会对一个相识不到半个月的师弟考虑的如此无微不至,这已经是当妈的范畴了吧?”
“更何况,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把师姐交代的玉佩,就那么随随便便在温泉沐浴的时候就丢掉?”
说到最后,慕颜染也是觉得好笑。
但她的话音落下,随着气氛一度尴尬,慕颜染脸上的笑意也僵住,因为她发现墨语烟这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
“师姐,你不了解他…”
墨语烟还在思索着远方山头的事情。
她的玉手抵唇,虽然也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十分认真说道:“如果是何以默的话,他真有可能这么干,比如随手就把我的玉佩转手送给云锦……又或者说,被某些打扮的花枝招展,不怀好意的姑娘随便用一双丝袜就把他骗的人财两空!”
“等等,你为什么能脑补出这么具体的事情?”
慕颜染越观察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墨语烟对何以默的在意程度已经远远超乎了常识水准。
本来路上聊天的时候,墨语烟谈及何以默就是一口一个小色胚,冷眸也难掩几分嫌弃与生闷气的神色,搞得慕颜染还以为她很讨厌何以默呢。
结果没想到,墨语烟才刚刚嘴上嫌弃过,不到几个时辰过去,现在立马就一转神色担忧无比。
这变脸速度也是跟江浸月有一拼了。
“不是我脑补,是他就是这么不着调!你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好色且不知轻重!”
随着内心深处的焦虑越发明显,墨语烟的语速也是着急起来。
她在胸前轻轻捻着玉手,试图跟慕颜染解释,可话到嘴边,仔细想想,墨语烟却又发现这段时间她跟何以默之间发生的那些闹剧,好像压根就没有一件事是能在慕颜染面前启齿的。
要么是夜闯浴室;要么是违禁下棋;要么是月下献舞;要么就是偷瞄黑丝和大雷……
这让墨语烟怎么说?
光是想想酝酿台词,她的冷颜就已经有点微微泛红了。
“等等,我好像在空气中嗅到一丝血腥味!”
不知何时,墨语烟突然停下脚步,冷眸也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严肃。
慕颜染也愣在原地。
她沉默良久,还是唇角微抽,尴尬说道:“有吗?”
“不妥,我得去看看。”
这一次,墨语烟不再是慢慢悠悠的心态了。
她不等慕颜染继续作答,直接抬手唤剑,瞬间化作一道银色的光束飞向远方雪峰。
一时间,慕颜染愣在原地,也是暗暗攥紧了玉手。
“这么长时间,应该也够江浸月那边得手了……”
……
……
……
温泉据点,针对无极宗弟子的单方面虐杀还在继续进行。
虽然何以默的中途出手,震慑了不少弥月教徒,但随着何以默消失在雪松深处,在场的弥月教徒还是秉持着“及时行乐”的心态,继续实施原计划。
如今,战局分成了两片。
天赋最高的陈剑心身陷重围,而以云锦为首的无极宗弟子,则全都聚集在一起,抱团成阵型共同抵御弥月教徒的围攻。
如此局势,谁更好欺负一目了然!
迎着众多无极宗弟子的目光,那位身材瘦小的弥月教徒从背后偷袭,猛地一个勾拳痛击在陈剑心的侧腹——
“噗啊!!!”
陈剑心闷哼一声,跪在地上,口吐黑血。
与此同时,众多邪教徒一拥而上,抓着陈剑心的衣领将他单手提了起来:
“喂,你们看见了吗!这就是喜欢出风头的下场!”
“小子,你是有点剑道天赋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啊?”
“刚刚不是很牛吗?一个单挑我们三个?现在转瞬即逝就跪地上了?”
那身材瘦小的邪教徒一边说,一边又狠狠的踹了陈剑心一脚的。
嘲弄间,他用手抓住陈剑心的头发,让他抬头看向那不远处挡在众多无极宗弟子前的白发少女。
与此同时,那邪教徒面具下邪笑的冷眸也更显狭长:
“我看你好像挺喜欢那白毛丫头,可人家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手救过你啊!”
“哦对,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刚刚在你被我们围殴的时候,那白毛丫头可是看都没看你,满眼担心的在辅助另一个男生战斗呢!”
说到这里,众多邪教徒皆是暗暗冷笑。
他们渴望欣赏陈剑心扭曲而绝望的表情,可后者的意识似乎早就被揍得摇摇欲坠,目光黯淡且麻木。
“真没意思…”
眼看没什么好戏看,身材瘦小的邪教徒耸了耸肩,随手放开了陈剑心的脸。
可也就在这时,不远处那些幸存抱团的无极宗弟子却突然高呼出声:
“何公子!大家快看!是何公子回来了!”
“不对,何公子是跟江师姐一起回来的!”
“太好了,如果是何公子出手的话,我们肯定会有救的!”
随着一位肩抗破旧玄铁剑的黑袍少年从林间走出,众多无极宗弟子顿时犹如看见救星,欢呼雀跃。
不仅如此,就连原本还冷嘲热讽的邪教徒们也纷纷后退两步,主动与那左臂沾满血迹的少年拉开距离。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执剑少年身上。
“姓,姓何的…?”
陈剑心被欢呼声惊醒,不由拖着疲惫的眼皮看去。
在他那模糊的目光下,何以默饱受弟子欢迎,就连原本还在担心自己的云锦师姐,如今也顾不上陈剑心的处境了,满眼喜出望外,几分脸红的看着何以默。
好像…
有那么一瞬间,陈剑心感觉心头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这是背叛。
陈剑心感受到赤.裸裸的背叛。
从始至终,他都那么拼命的保护大家,是他替大家扛下了所有邪教徒的针对,明明最开始何以默不知道去哪鬼混的时候,也是他一直认真保护云锦师姐的……
陈剑心兢兢业业为了大家付出这么多,可到头来,却让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何以默摘了桃子。
如今,反倒陈剑心被抓住,成了拖后腿的!
陈剑心啊陈剑心,你可是无极宗最优秀的剑道天才,什么时候沦落到祈求何以默这个废物少爷来拯救了…?
“混账,你们这群白眼狼…”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迷离之际,陈剑心的耳边再也听不见那些嘈杂的呼声。
他的目光黯淡,好像遁入无边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些曾经被羞辱,被轻视,被灭族的愤恨不断在胸膛喷涌。
轰——!!!
漆黑的炽焰,在少年背后喷发而出。
“我可是先天剑道圣体,我才是被命运眷顾的天才!”
“这些祸害尘世的邪魔之徒,根本不需要什么何以默,全靠我陈剑心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部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