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身上有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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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的东西，你未必能给我。
长桌尽头的存在淡然的说，摸棱两可的态度让人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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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付出一切。
林瑞安坚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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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以抹杀千千万万人为代价呢？
这是你的条件么。
如果是的话，你会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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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如果只是押上我的所有...
杀掉千千万万人吗？这里面有穷人，有富人。有好运的，有坏运的。有被牵挂的，有像我一样虚无的...我应该杀吗？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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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的人会在意他父亲的一生是否幸福，会纠结于要不要杀掉千千万万人来救回自己的父亲吗？
神明的反问让林瑞安陷入沉默，他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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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只是不想负责任才放任自己的。当癌症诊断书下来后，我才觉得自己不是了无牵挂。
虚无只是我懦弱的借口吧，随波逐流到三十岁也没有让身边的人幸福起来。
拿到癌症诊断书的那个晚上，我觉得没有人爱我，觉得这就是我的结局。可我又想起了我的父母。
他们爱我，我却不知道怎么爱他们。我不思进取，我荒唐青春。
我后悔了，可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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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母亲在你小时候就去世了，她死前的遗憾是没看到你结婚。为什么想要复活你父亲，难道你不爱你的母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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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爱很爱我的母亲，哪怕我已经记不清她的相貌。
她去世前有个好学孝顺的儿子，有个勤奋顾家的好丈夫。我的母亲是位幸福的女人，唯一的遗憾就是她病了，时间不够了。
而我的父亲死于绝望，这是我犯的错。
如果母亲看到现在的我和父亲，她会很伤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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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哪里来的火焰点燃书柜，整间图书室燃烧起来。
火焰热烈纯净，飞快的融化一切。林瑞安仍然坐在桌前，已经死去的他无法感受灼烧的疼痛。
都快忘了，这里是净火天。
充盈着纯净之火的净火天自然不会像表面一样温良，它燃烧起来，咆哮起来，把一切都烧成纯净的原子。
一只尖翅蓝闪蝶从火中飞出，落在林瑞安面前的书页上，又轻然飘起。
“我有三问，一问良心，二问本心，三问决心。”
被火焰包围的神明纹丝不动，祂的话语却回荡在林瑞安的思绪里。
“所以，我过关了吗？”
看着火舌蔓延，林瑞安问道。
“你的回答是你的回答。”
神明的回答依然滴水不漏。
“我最后的问题是，如果你的父亲已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有能力保护他，让他过上幸福的一生吗？”
在最后的最后，林瑞安面前的一切都燃烧起来。他看见一直摆在自己面前的书翻了页。
新的页面上画着一片倒着的海洋，一座山峰，山峰底下延申出一颗倒着的巨树。
这样的奇景林瑞安见过，只不过他看过的是正向的，而图画上是逆向的。
只是一瞥的功夫，强烈的火光就让他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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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缩在角落里的一团猫蠕动了一下，睁开了紧闭的猫眼。
唉，恶劣的环境睡多了，睡在人工缝制的地毯上竟然会不习惯。
车厢内一片漆黑，却不妨碍林瑞安的视线。它听到金发女孩匀称的呼吸声，应该是进入了梦乡。
找饭票这事算是成功了一半了吧？好歹被喂食了，也被允许在这里睡觉。
偷偷潜入贵族小姐的马车里确实是一步险棋，毕竟这个世界是有魔法的，谁知道这位贵族小姐会不会魔法？
如果受到惊吓的小女孩一个魔法把它甩死，那就没处说理去了。
可这片森林太大了，找不到哪里有人类聚集地，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能活着到人类城市。
那还不如赌一把试试。
就是不知道跟着这个车队会到那里去了。
车队里有一位强大的女剑士，应该还是挺安全的。反正没有其他的好去处，不如就先呆在这里。
林瑞安换了个姿势，蜷缩着四肢像个大面包一样趴在角落，它睡不着了。
又回忆起见到神明的场景，真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怎么敢跟神谈条件的。
神明三问，一问良心，二问本心，三问决心。
第一个问题，杀千千万万人换父亲新生，值得吗？
林瑞安回答是不知道。
这个回答其实等于拒绝。林瑞安是个小人物，没有魄力做侩子手。
只因为对父亲的愧疚就对千千万万人举起屠刀，是不是太自私了？
千千万万人里肯定有该死的坏人，但也有善良的好人，无辜的孩子，伟大的母亲，奉献的父亲，美满的家庭。
博学的学者，负责任的领导者，慈祥的老人...
无数好的坏的人，无数的人生，无数个自己。
将这一切压上心口，林瑞安要喘不过气来了。
而天平另一头的父亲也确实是自己活着的唯一指望了，勉强维系着平衡，让林瑞安说出了不知道。
第二个问题，问的就是林瑞安等待死亡那段时间的思考。
真的就那么甘心去死，毫无在乎其他的所有吗？
不，林瑞安只是一个迷茫的人，浑浑噩噩漫无目的的活着，于是伪装成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拿再高的分数，再怎么当一个听话的孩子，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还是闭上了眼睛。如果注定了一定要失去，那些努力还有必要吗？
林瑞安长大了，但也没长大。
可父亲还等着他长大呢...
第三个问题，是想知道林瑞安会不会动摇吧。
还记得小时候，小到被爸爸妈妈抱在怀里的时候，爸妈问他一个简单的问题。
小瑞安，要爸爸还是要妈妈？
小小的林瑞安会笑着说，都要。
对，都要。但如果只能选择一个，林瑞安还是会选择父亲。
林瑞安很想让妈妈回来，再抱抱妈妈。可他又怕妈妈问他，你爸爸呢？
爸爸...
白猫突然觉得自己没了力气，把头放在了毛毯上，猫耳朵沮丧的垂了下来。
妈妈依依不舍的走，爸爸毫无留恋的走。
眼泪充满了眼眶，在野外求生那么艰苦都没掉眼泪，可想起父亲就忍不住。
车厢的帷帘被人从外面推开，白猫被吓得浑身一颤，缩在不起眼的角落一动不敢动。
来着穿着白色的牧师袍，胸前带着尖翅蓝闪蝶勋章。她走在昏暗的车厢里，没有注意到躲在角落的小东西。
伦琴修女缓步走到熟睡的苏菲娅身前，看着被她踢掉一半的被子，无奈的叹口气。
苏菲娅小姐什么都好，长得可爱涵养也高，就是睡觉的时候不安分。
不盖被子感冒了怎么办？魔法师的体质偏弱，又不像芙莉雅那个健壮的大老粗。
那个脑袋里都是肌肉的家伙就算生病了也能追着魔物砍，魔物被追得哇哇叫，她也兴奋得哇哇叫，一点都没个女人样。
给苏菲娅盖好被子，伦琴修女就转身离开了车厢。她和芙莉雅轮流守夜，顺便来看看苏菲娅老不老实，有没有偷偷躲在被窝里看书。
等到伦琴修女离开，角落里的白猫才抬起头来。
啧，小孩子就是不自由，大晚上还要被查房。
刚刚还陷入深夜抑郁的林瑞安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攒的眼泪也都憋了回去。
感情来的也快去得也快。现在连人都不是了，还有功夫伤冬悲秋的，太闲了。
肉吃多了没喝水，只觉得喉咙干得难受。
查房的人刚走，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来了。白猫小心翼翼的匍匐前进，力求不发出一点声音。
轻轻跃上椅子，再从椅子爬到桌子上，果然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水杯，杯子里装了一半的水。
猫生难题，要不要喝人类的水？
环视周围也没有其他的水源，离开车厢...它不敢。
舔了舔干干的嘴巴，白猫还是决定喝。
反正自己养米宝的时候，米宝也总是偷喝他水杯里的水。
要是抓到了就训斥一顿，没抓到也就算了。
身为猫不偷喝水，难道还要把自己渴死不成？
桌子上还放着一本有点厚实的书，白猫绕过书本，伸出猫舌舔了几口水，心满意足的跳下桌子，回到安全的角落。
熊肉真好吃，没想到之前被那只熊吓得够呛，今天却能吃它的肉。
好久都没吃饱过了，这段时间都靠各种果实充饥。
这小女孩真是人美心善，林瑞安要是有大拇指就给她点个赞。
话说，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接触了人类才知道，她们说话自己一句话都听不懂。
仔细想想，小女孩曾站在车厢门口和其他人讨要烤肉，其他人好像叫她...苏菲娅？
苏菲娅苏菲娅...确实像个女性的名字。
作为一只好猫，它肯定会记得苏菲娅的收养之恩的。
躺在角落里准备睡觉，林瑞安又想起那位神明最后跟它说的一句话。
如果父亲活在这个有着魔法的奇妙世界，自己有没有能力保护他？
这句话是要林瑞安变得强大，还是暗示它什么...重要的信息？
比如...父亲已经在某个地方，等着它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