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下,劫云万里。
望着四面八方多重禁制投射而来的五彩华光,秦筠覆手而立,一柄长剑缓缓飘浮于身旁。
“如此大动干戈,你们倒也是看得起秦某。”
数十名着装各异的修士,分别护着五处禁制核心,他们手中的灵宝,皆已对准了大阵中央的秦筠,严阵以待。
“观月剑,现在嘴硬又有何用?老夫早已算过,你的雷劫就在今日。”
修士之中,一位身穿赤红法袍,周身焰云围绕的老者阴狠一笑。单从隐约发散的威势而言,他就与秦筠不相上下。
“炽焰子,上回挨我的那一剑还疼不疼?”秦筠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手指轻轻勾住剑柄,挽了个剑花。
“哼,老夫不过一时失手,你莫要得意。”
“嘴硬的......是谁?”
秦筠忽然话锋一转,数道剑芒直指对方面门而去,出手之快,哪怕同为大乘境界的炽焰子,反应也慢了半拍。
头顶劫云之中,滚滚暗雷涌动不已。秦筠心中明了,千年轮回的雷劫之期,随时都有可能到来。
眼下强敌环绕,唯有先下手为强,杀出一条血路,才能安心应对雷劫。
否则......
没有否则!
剑芒转瞬之间便近在咫尺,炽焰子匆忙催动灵宝护体,焰云化作一道暗红色华光,与剑芒碰撞在一起。
仅仅是大乘修士出手的余波而已,就足以令低阶修士胆寒!部分修为不足的倒霉蛋,甚至被震得心脉具断,七窍流血。
“护住禁制阵基!”炽焰子受了不小的伤,头冠被劈落,一头打理得工整无比的白发也披散开来,显得颇为狼狈。
“呵,还有空管别人?是秦某不够用力了。”秦筠丝毫不给对方喘息机会,欺身而上,眼中赫然闪过一丝寒芒。
炽焰子心中暗道不妙,哪有人一上来就用杀招的?
“崖额观月!”
“道友救我!”
“轰!”
一轮足有百丈长的弯月映照而出,霎时间,两道身影出现在炽焰子身前,一黑一白两柄巨剑与那道弯月正面对撞。
秦筠眉头紧皱,小退几步。
而新现身的两名修士,则是带者炽焰子一同,激退数十丈。
“好,好,好,今天都赶着排队来送死是吧。”
“话不要说得太满,观月剑。”来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痩,各持一柄巨剑,乃是对同为大乘境界的兄弟修士。
炽焰子门人布置的禁制,有一定限制神识的作用,而秦筠本身就不擅此道,所以此刻很难感知附近还有没有新的敌人。
他自迈入仙途以来,以剑心入道,以杀伐证道,短短一千多年,便成为了世间首屈一指的大乘巅峰期剑修,可谓天下第一人。
但无门无派的他,难免会结下许多仇怨。
曜炎峰的炽焰子,玄门左右护法白墨仙与黑砚鬼,哪个不是光名头便让人闻风丧胆的大修士?
此时此刻,竟放得下身段于此地合力伏击他,真应了方才的那句话——倒也是看得起秦某人。
“还有吗,都一起出来吧,躲躲藏藏的,也不害臊。”秦筠沉声道。
话音刚落,两处空间一阵扭曲,又有两位修士出现。
五个,整整五个大乘巅峰,以犄角之势,将秦筠合围于禁制大阵中央。
“轰隆——”
一道闷雷划过天际,似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厮杀擂鼓助威。
空中,凝聚雷劫的气旋已然形成,秦筠握紧手中长剑,杀意沸腾。
“今日,秦某便要让你们这些宵小见识见识,何为当世剑仙。”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阔山城东,二十二区,老校街八十一号,古玩店。
吱呀作响的破铁门被人推开,黄老头瞄了一眼门口,将刚递到嘴边的合成肉干放回盘子里。
进门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寸头,模样还算清秀,就是眉角那条半指长的疤,给这张白净的脸蛋平添几分锐气。
“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又淘到好东西了?”黄老头悠哉悠哉地操纵躺椅,从餐桌边平移到柜台旁,拿起一副脏兮兮的眼镜戴上。
小伙子名叫李二三七,这是阔山城平民惯用的取名方式,代表他是这座城里,第二百三十七个出生的李姓人士。
“嘿嘿,给您猜到了。”李二三七神秘兮兮地,从身后背包里掏出一柄残缺不全的破剑,放在柜台上,“您给看看,能当几个钱?”
确实是古董。
黄老头看到实物的第一眼,心中就下了判断。
他带起手套,小心地将剑拿起,细细观摩。
这把破剑仅有剑柄与大约二十多厘米长的剑身,从成色上来看,工艺精湛,明显出自大师之手。
不过可惜的是,破损程度过于严重,其内感受不到一丝灵力,做工与材料再好,也只是个仅有收藏作用的“花瓶”。
“两百。”
“两百?”听到这个数字,李二三七立马就不高兴了,“黄老头,你可别诓我啊,我也是开店的,这剑的工艺水平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就值两百?我去街边买把切菜用的菜刀都要大几十了。”
“哎,你还真没说错,这破剑在我看来,确确实实只能拿来切菜。材质嘛我看不出来,工艺确实不错,但又有什么用呢?一点灵气没有,连最入门的法兵都做不了,不拿来切菜,还能做啥?”看到李二三七憋得通红的脸,黄老头不屑一笑,“说吧,哪儿淘来的?花了几个子儿?”
“干你屁事。”李二三七一把将剑拿起,收回包中,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不卖是吧,下回你再来找我,就只值一百了。”
“不卖了!我拿回去当菜刀用!”
即便人已走远,年轻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回荡在这间破旧的小古董店里。
黄老头脸上还挂着笑意,一边摇头,一边控制躺椅再次平移回餐桌前。
这小子,真会找时间,吃个晚饭都不得消停。
夜色渐深下的阔山城老校街,各式霓虹灯五光十色,初具规模,形形色色的路人穿行在拥挤杂乱的街道间。
两名嗑药嗑嗨了的瘾君子,晃晃悠悠直穿马路,被飞速行驶的轨道车撞飞几十米远,只零破碎的躯体挂在某家店铺的招牌上,引得老板好一阵破口大骂。
“老校街李小子义体检修店”
这就是李二三七店铺的名字,他出生在二十多年前的战乱时代,自打记事起,就没了父母。
不过凭借多年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无赖本事,倒也在这个街区有了块小小的立足之地。
这义体检修的手艺,则是他偷偷从隔壁街区老师傅那里偷学过来的,水平之低令人咂舌。不过对于周边居民而言,大家不嫌弃他水平菜,他也不嫌弃邻居们钱少,一来二去,奇妙的邻里关系倒也相辅相成。
“李小子,瞧见我家小九没有?”他刚准备拿钥匙开门,邻居大婶便匆匆忙走上前来询问。
“没啊,咋地了?”
小九是邻居家的女儿,比他稍微小两岁。
“那好吧,我去别处问问。”
待大婶走远后,李二三七才小心翼翼地从门前地砖缝里,扣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钥匙,插入门锁。
一进门,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今天着实时运不济。
拿出那把破剑,借着屋顶吊灯的微弱灯光,他再次认认真真地端详许久。
只可惜,以他的眼界,确实看不出这把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当时怎么就脑袋一热,花了大几千给买下来了呢?
如果能重来,李二三七真想给几小时前的自己胡几个大嘴巴子。
又是十多分钟过去,越看越头大的他,无比烦躁地将破剑丢进平时收纳废品零件的铁桶。
在冰箱里随便找了点东西塞进肚子后,他一头栽倒在自己床上。
算了,明天去问问黄老头,两百块能不能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