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夕沈也从来不让夏念生留下什么沾染他味道的东西。
别说是贴身衣服，就算是他躺过的床单，段夕沈都要让夏念生换一床洗过的。
甚至在让他进入自己房间之前，都一定要让他洗一次澡。
具体原因……
刚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段夕沈严重的洁癖，她不觉得这个新收的小徒弟会有任何特殊。
后来她慢慢的发现，自己对夏念生身上的味道，他的一切，似乎都从未有过什么洁癖。
但是那种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夏念生也一直很尊重自己。
再后来……
有着血灵之体的加持，并且他身上本身就带着那种魔力。
那为了“洁癖”而做出的多余步骤，目的似乎更倾向于……
对某种成瘾物的隔绝。
毕竟每次在吸完夏念生的血之后，她抱着夏念生看似是在享受着什么余韵，实则究竟在贪恋什么东西？
她说不清。
她对这个徒弟，或者说自己本身打算献祭的物品，不讲道理的诞生了很多没有办法操控的情感。
她只能做到自己疏远。
但是现在……
但是现在。
如果夏念生真的能将自己的嗜血症治好，那那种疏远便再也不用刻意。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夏念生，他说有把握，那便是绝对能成功。
并且他为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
段夕沈将夏念生刚换下来的衣服凑近鼻尖。
苦涩味浓郁到心尖都发苦。
但是猛的嗅一口，将那苦涩中药味抽丝剥茧，便能嗅到属于夏念生的，独特的气味……
念生……
念生……
清冷的月光下，段夕沈眼中出现雾气，甚至连绝美的脸上都浮现潮红。
……
虽说右手受伤了有些不方便，但是夏念生还是有左手的。
嗯，也用不上左手，毕竟自己有白雪瑶。
咳咳。
第二天一早，段夕沈又来到了夏念生的房间。
确实有些头疼，毕竟段夕沈这样说是照顾自己，但是很多行动确实无法展开。
同样也有些受不了这种黏乎的关怀。
段夕沈又去熬药了。
似乎将这当成了自己的职责。
确实影响到自己一些计划了，夏念生觉得自己要找机会说清楚。
毕竟硬说她这样给自己添麻烦倒也不至于，而且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不可能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怀而打动。
更重要的是他也觉得别扭。
和昨天晚上的情形一样，段夕沈端着一碗药汤坐在了自己旁边。
“师父这次可得拿稳点。”夏念生忍不住提醒道。
毕竟自己衣服又不多，主要若是这每天都少喝一点药，按照原本计划的十天半个月还真不一定能好。
段夕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又想到了现在还泡在水桶里的，那件没有洗的衣服，有些脸红。
夏念生真是变了。
若是在从前，他怎么可能会这样提醒自己。
虽然不带恶意，但是这种会让自己略微难堪的话绝对是不会说的。
确实是越长大越不乖了。
段夕沈没有回复，只是拿着汤勺投喂着夏念生。
中药确实很苦，特别是这样一勺一勺的喝着，苦味又被延长又被放大。
喝了好几口之后，估摸着碗里的中药温度大概合适，夏念生伸出左手，拿过段夕沈手中的瓷碗，直接一大口喝了下去。
然后又拿着桌面上的瓷杯，喝了一口水，将口腔里的苦涩全部吞下去。
拿着空碗的段夕沈在旁边愣着，夏念生早就斟酌好了，开口道：
“师父不用每天都来的。”
“为师说过……”
“我不用照顾，你看我这不是挺灵活的么。”
修仙者只是伤了右手就不能起居了嘛，自己还是金丹期，这不是闹嘛。
更何况段夕沈确实影响到自己了。
“我能照顾自己，师父不用这样。”
还没等段夕沈拒绝，夏念生就忽然抬头直直的盯着段夕沈。
在和人商量事情的时候这样如此直接的盯着对方，话的力度不止上升了一个台阶。
段夕沈愣了半响，没说出话来。
夏念生此时的眼神带着疏远。
她也从未在夏念生眼中见过这种神情，至少这种神情从未对自己展露过。
这瞬间段夕沈居然觉得，心脏那块又有些刺痛。
其实夏念生觉得原本的距离感就挺好的。
虽然是师父，但是基本上是几天才会见到一次，也不打搅对方的生活。
夏念生站了起来。
“我一会儿会去一趟天灵峰求见宗主，再和她商议一次当圣子的事。”
段夕沈本来还被夏念生的眼神看得有些怔住，听到这句话她也站了起来。
“……不，其实你不用去找仇烟，你不是就是想去九州龙渊么，反正现在宗门内圣子位置是空缺的，去九州龙渊的资格有两个，你就算不当圣子，为师也可以帮你争取一下。”
“毕竟……毕竟你如果当上圣子，也会多了很多麻烦事情对吧？”
其实这件事段夕沈细想过，就是夏念生为了救治自己，想去九州龙渊，所以要当圣子的前因后果。
她作为天灵宗长老，夏念生更是宗门大比第一，她是有机会将夏念生安排到那个空缺的位置而跳过当圣子步骤的。
只是先前自己一直没来得及思考那么多，并且夏念生看样子已经找仇烟全部商议好了。
但是现在她确实不想让夏念生，自己的徒弟，去当上圣子，去成为仇烟那个女人的直系手下。
她确实不想。
她也有着自己的占有欲，更何况对方是仇烟。
夏念生叹了口气。
他早就料到段夕沈有可能会这么说，所以第一次向段夕沈提及的时候才如此仓促甚至不给她过多思考的时间。
是当时自己埋下的麻烦。
包括现在段夕沈这种“报复性”的关怀自己，全部都是对自己那个时候为了搪塞过去而没说清楚的惩罚。
他觉得有必要说清楚一次。
段夕沈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夏念生忽然很认真的看向自己，心中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夏念生沉默了几秒。
“师父……可能当时我没有说清楚，我并不是完全的因为要去九州龙渊才打算当圣子的。”
“……什么意思？”
夏念生叹了口气。
“师父你不用这样报复性的对我好，我做了这么多包括我大比受伤什么的，更多的都只是为了自己，至于去九州龙渊找仙血花，都只是附加的。”
段夕沈怔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