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茵直到现在,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绝不可能因一两句话放松警惕。
这还是自己先前那个刀下亡魂的朋友。
无论怎么看都有点蹊跷。
“慢着,洛茵……小姐,我们道上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您应该能理解。”
巷口附近基本见不到其他路人,从外头路过的,目的地无非都是不远处那间“萨米加”。
霓虹招牌绚丽夺目,谁又在乎这种阴暗潮湿的巷子里,是否会多出一两个举止怪异的家伙。
“第一次见面,谁知道我需不需要你说的什么情报,况且,依照你的意思,我才是顾客。”
“相信我,您一定需要,它和每个装了植入体的人都离不开关系。”
同刚才的吞吞吐吐判若两人,纹身男的语气俨然一副销售人员模样,简直就差点头哈腰、端茶倒水了。
他的这些话,更令洛茵难掩嫌弃。
“哦?植入体?那我就更不需要了,我身上又没有植入体。”
她没有将这句话明说,她也不可能那样做。
透露过多信息,进而减弱自己威慑力的操作,不能称之无所谓,只能说是毫无必要。
“说了那么多,你说的情报,开个价吧。”
左手放于身后,银色尖刃快速弹出,洛茵并不是想杀了他,那同样是没有必要的。
一般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出现诸如“代价那就是你的性命”“去死吧”之类的话,比如用先前的噱头分散注意力,然后,自己将会因为一时大意而付出惨痛代价。
为了避免这些,准备工作必须完成。
“我不……不会要太多的,能离开……就……五万匹司,还有……”
重新恢复到刚才的口吃模式,男人不知为何开始冒汗。
但洛茵现在的关注点只在那“五万匹司”上。
要知道,通常情况下,除去固定开销与其它大小税款,就算是一名艾斯珀瓦普通公司的雇员,也需要大概花费两年才能攒下那么多,而她并不是什么公司狗,目前接取金额最大的任务虽是它的十倍,但能否完成,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那么高的开价,怎么不干脆去抢啊……
“还有什么?”洛茵有点烦这种话说一半的家伙。
纹身男不敢直视她,洛茵倒是不在意这个。
即便自己的外表在镜中赫然一副初脱稚气的样子,远未被这座城市磨平棱角,可如果仅凭这样就能威慑到对方,实在太过划算。
“老柏……柏休斯的狗牌,可以的话,把那东西也交给我。”沉默片刻,他说道。
狗牌……
他要那玩意做什么。
【算了,反正自己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明确表示过要买他那所谓的情报。】
“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一会儿说人死不能复生,一会儿又找我要他的狗牌。”
洛茵当然不会说,自己已经把那玩意交给维斯特换取报酬。
“布……布伦特战争,听过吗?”
夜已浸染小布伦特区的全部,路灯亮起,来自暗巷之外,灯光和这黑漆漆的巷子比起来实在太过明亮,同它旁边,那家开始涌入更多客人的“萨米加”相比较,却有几分逊色。
从面前这个自始至终没自我介绍过的男人会面到现在,洛茵已经失去了太多继续听下去的意愿。
要不是因为珂蕾,自己连来都不可能来。
“只知道和艾斯珀瓦变成现在这样有关,怎么,你跟他那时候认识的?”
她对陌生人之间的相识毫无兴趣,不过没有立刻回归正题,只是想要酝酿一个时机。
酝酿一个逼迫对方交底,好让自己能够明白真相,不必再为珂蕾担心的时机。
“他和我同批进的部队,仗打完以后,他去了攘东,我嘛,就……来兰萨混口饭吃,进了那个,‘女神教’。”
靠,果然是那伙帮派的人。
等等,他刚才说,之前自己解决掉的,柏休斯,在攘东,也就是「攘东科技」工作?
简报上明明说他是无业,总不能是看错了吧。
“…想要赚钱嘛,不寒碜……就跟他……”
男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再继续。
对方赤手空拳,就算真实目的是想要替那“朋友”报仇,也绝对打不过自己。
“也不是不能给你,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用那种话威胁珂……威胁我的朋友。”
从表情上看,洛茵断定,他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
“…如果不来,下场会和娜塔莉亚·娜尔瓦埃斯一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提到这个名字,洛茵注意到,男人脸上很明显多了几分害怕。
【不对啊,这可是他当时跟珂蕾说的,为什么要害怕。】
“我……是说过那个,对,是说过,因为当……当时,还没从他们那里……溜走。”
“溜走?”
“就,入了这行,要干的话就得干一辈子,干到哪天被EPD的条子一枪崩了才算完,想退出……太冒险,老柏就是因为……”
“你不跟‘女神教’混了?”
他说的话不能全信,洛茵固然明白这点,保持安全距离,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这才是正确做法。
但该问的还是要问,套信息这方面,她一向如此。
“不是我不,他们最近干的票子太……怎么说呢,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挖坟。”
“…又是干条子又是偷东西的,还,没事还特么杀了个小布伦特的娘们,就因为她……”
洛茵知道,他指的“娘们”,应该就是珂蕾提过的“娜娜”。
“…结果倒好,还让我下手,我怎么可能干那种事,啧,然后就追着不放,真艹🥚。”
“先不聊这个了,把钱给你,我和我的朋友,还会碰上你说的那种危险吗?”洛茵不关心他的私事。
“那,那当然!我就一混日子的,老柏也死了,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卵用,肯定是要走人,走得远远的!对,到特兰顿,布伦特,或者伊文那边也行,都可以!对,对,只要有了这些钱,鬼特么还管流窜——”
夜巷之中,红发少女没能够听到男人将他近乎疯狂的远大计划设想描述完毕,纹身男前一刻的汹涌澎湃,于顷刻间化作乌有。
他永远也说不完那句话了。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子弹径直贯入男人脖颈,从洛茵耳边擦过,一串鲜血溅在女孩头发上,与其原先的那抹栗红色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