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怎么就喜欢穿这身呢......”
苏绮梦紧了紧衣襟，将宽袖卷起，一想起这身衣服是从师兄房间里偷来的，俏脸都有些发红。
衣柜里，十几件外观相同的白衣中，唯独这有缝补痕迹的一件，于她意义重大。
顾笙师兄，曾穿着这一身抱过她。
自打苏绮梦被师尊捡回天灵宗剑峰起，在她记忆中，无论是练剑还是读书，顾笙师兄总是会穿着一身宽袖白衣，用温醇柔和的声音说话，拿起书简时像极了一个柔弱书生。
就是这样温柔的顾笙师兄，却在那一天暴怒得近乎失去理智。
那一天，苏绮梦在外历练，途中修为突破，凝结天赐九转金丹，天地异象吸引了周遭隐藏的一位合体期魔修。
所谓天赐九转金丹，乃是金丹中的极品，金丹上生有九道丹纹，可存储的灵气是普通金丹的三倍不止。
相较于灵气凝结之物，天赐九转金丹更近似于一种天材地宝，直接吞服对修为大有裨益，用作阵法亦可获得恐怖增幅。
那魔修得知如此珍宝出世，自然眼红，一路追杀苏绮梦至北地边境界碑处，打得少女伤痕累累，将其擒拿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撕扯无助少女的衣物。
遇到容颜上佳的女修士，先玩弄玷污再杀之夺宝，这就是魔修会做的事情。
苏绮梦记不太清当时的情景了，只记得面对那魔修的猥琐面容时，自己绝望中喊了一句“师兄”。
然后便有七八道极寒剑气落下，击退魔修，紧接着便是那一袭白衣出现在自己身前，袖袍鼓荡。
当时只不过是元婴修为的顾笙师兄，不知为何，身上的剑气一反常态，狂乱如纷飞大雪，竟能越阶与化神魔修一战。
师兄以胸口近乎被洞穿作为代价，将那魔修双眼刺瞎，斩落其双臂，狞笑着用狂乱剑气在魔修身上滚了将近二十个来回，硬生生将一个惨叫不断的活人绞成一滩血沫。
她没有看到顾笙的怒颜，因为当他转过身时，苍白的脸上又恢复了往常那般柔和的笑。
自己双腿被魔修所伤，走不动路，当时也未曾修习御剑术，最后是师兄抱着自己御剑往回赶，却因伤势过重，在宗门山门外就晕倒了。
好在有巡逻弟子发现，二人这才终于得到救治。
那时的顾笙师兄已经是剑气八重，杀力堪比化神境界修士，剑道天赋甚至超越了公认的北域第一剑仙，也就是师尊魏雪雱，本有望以剑证道，却因为这次意外，剑气中混进了阴冷杀气，虽然杀力更上层楼，却不复之前那般纯粹，永远失去了晋级剑气九重的资格。
那时不仅自己满心愧疚，就连师尊都不复之前那般平静，眉眼中有着抹不去的哀愁。
顾笙师兄自己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每日依旧练剑读书，偶尔还会扮个鬼脸或者开个玩笑，逗弄一下自己。
“师妹，别总愁眉苦脸的，笑一个嘛，你笑起来可好看了。”
“师兄，是我害你剑气被污染的，我对不起你......”
“没事啦。”
“师兄，你还是别管我了，说不定下次我还会害了你的。”
“......你说实话，是不是师兄没经过你同意就抱着你有点太下头了。”
“不是！师兄抱着我的时候，我觉得很安心，很温暖，甚至......”
“甚至？”
“甚至想要被师兄永远抱着......”
“哇，攻略成功了吗我这是，来抱一个。”
“师兄！我没有开玩笑！我很抱歉......”
那时的顾笙师兄，收敛了玩笑神色，认真地看着她。
“师妹，听我一句劝，过往理应是你前进的动力，而不应该成为枷锁，如果你真心觉得过意不去......”
然后，师兄便像是摸宗门里那只小猫一样，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这样说道：“那就请你努力修行，变得更强吧，在未来的某天，我也陷入危机中的时候，请你也来解救我，将我带回到这里，带回到这个有人挂念着我的，像家一样的地方。”
“师兄......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首先你要相信自己能做到，来，我们拉勾，失约的人要吃一千包凝血回气散......”
“......师兄，就算你这样说也没用，师尊交代过，这碗汤药你必须要喝下去的，快张嘴，我帮你吹凉了。”
“呜哇！很苦的！不要！你不要过来啊！”
似乎与师兄的回忆总是这样，带着轻松和欢笑，师兄离开后，师尊平日不苟言笑，自己一心修行，又不像师兄那般大胆，连师尊的玩笑都敢开，于是剑峰便冷清了。
自己到了炎热夏季便容易失眠，于是夏天的夜晚，师兄都会背着师尊偷偷翻墙来找她，像是儿时一样给她讲故事，为她打理长发，摇着扇子哄她入睡，最后为她盖好被子，小心翼翼推门离开。
小师妹轩辕灵风也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虽然也给剑峰带来了些许活力，但是总觉得，还是师兄在的剑峰更好些。
尤其是晚上，小师妹轩辕灵风会来钻她的被窝，女子体热，贴在一起更容易出汗，何况小师妹手不老实，容易乱动，自己身为师姐，又不方便摆脸色，从此失眠便更严重了。
还是师尊得知此事，呵斥了小师妹，自己才得了一夕安寝。
只是，心里总有一股子寂寞。
师兄不在呀。
后来师尊带着小师妹下山游历，剑峰雪灵一脉的弟子，竟只剩了她一个，于是她更加倍地思念师兄了。
嵩山山巅上再见到师兄的时候，他好像吃了很多的苦，更瘦了，精神也没有那么好，只有眼底看向自己的温柔没有变化。
明明已经入魔的师兄，还向自己作了鬼脸，还教育自己不要在战斗中分心。
可是，可是衣服都被撕碎了，分心也不能怪她吧？
师兄还说都见惯了，没什么好遮掩的......怎么可以把女孩子的衣服脱掉之后，说出这种话呢，呜呜，师兄真过分。
“哎！那位御剑的道友！”
下方传来一声呼喊，打断了苏绮梦的思绪，少女向下看去，却见是一名披着白袍的魔修，手里似乎拿着一张绘卷，正朝她招手。
那白色袍子上印着一道月轮，苏绮梦认识这个印记，之前在顾笙的白衣胸前也有这样一个印记。
天魔宗人？
苏绮梦缓缓降落，却并未跃下，而是保持了一定距离。
“感谢道友赏脸，哎呀，道友的脾气在剑修里真是少见的好。”
那魔修男子伸手向她递出绘卷：“道友可有兴趣入我天魔圣宗？我们圣子最近又提高了宗门任务的奖励，像您这般精通御剑，若是加入，肯定没过多久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啦！”
“呃......抱歉，我不是散修，有所属宗门。”
“哎呀！道友，这您就不晓得了，我们宗门不挑出身，不论您师出何处，都能在我们那儿挂个牌子，按照我们圣子的说法就是：跳槽嘛！没什么害羞的，修真路漫漫，总不能让人在一棵树上吊死叭？”
......感觉天魔宗有点过于现代化了。
而且，他说圣子？顾笙师兄不就是如今的天魔宗圣子么？
苏绮梦心中一动，小心翼翼接下绘卷，摊开一看，竟是一张标着天魔宗招收弟子地点的地图。
“......请问，入了天魔宗，能见到师......圣子么？”
“可以的，圣子就住在宗门后山，宗内经常有弟子去拜访圣子请教修行经验呢。”
“谢谢。”
苏绮梦御剑升高，按照地图所指示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