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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这个地方,自己现在……是在哪儿?

婉残春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无形的泡沫包裹着,全身轻飘飘软乎乎的,同时,周围的一切都让自己感到无比陌生。

自己不是还在台上比赛吗?婉残春努力地试图从脑海中尚未清晰的记忆碎片里寻找一些有用的信息,不,不对,比赛应该结束了。

一个画面突兀地从她眼前飞快闪过:坑坑洼洼的地面,破破烂烂的衣服,明明满身伤痕,目之所及之处却没有一丝血液的自己正依靠着手中的落星勉强站立,而自己的前方一个同样满身伤痕的男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最后的结局好像是自己胜利了吧。

画面到此便戛然而止,正当婉残春迫切地想要弄清在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时,一阵剧痛却突然从脑袋里由内而外地如潮水般袭来。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不禁痛苦地抱头蹲下,一幅幅支离破碎的画面从记忆中闪过,随之而来的还有耳边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诡异话语:

她看见一座座圣洁的教堂,无数身披白袍的信徒虔诚祷告,纯洁的天使奏响无名圣歌……

“黑色的苹果……”

她看见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一场盛大的酒宴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中,美酒飘香,蔬果鲜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桌上摆满了五湖四海的美食珍馐,宴会中的宾客们纷纷开怀大笑……

“哭泣的玄鸟……”

她看见荒无人烟的废墟,被折断的铁剑,不知名的枯骨,没有人会记得这片被遗弃的角落,这里的天气总是阴云密布,正如这片毫无生气的土地……

“尸体在唱歌……”

她看见充满欢笑的乐园,阴森的墓地,无数人向往的圣地,被万人嫌弃的废墟……

“小丑从悬崖跳下,亡魂在放声大笑,医院遍布蛆虫,刑场鲜花盛放……”

不,不要。

可怕、诡异、难以理解,这些词语完全无法描述婉残春现在所遭遇到的一切。

救我,谁来救救我……如溺水之人临死前的挣扎,婉残春拼命地伸出手想要握住些什么,无论是什么,就算改变不了现在的一切,就算她此时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即使这样,她也想要得到一些渺茫的希望,得到一些微不足道的慰藉……

“啪。”令人绝望的深邃黑暗之中,婉残春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

“不要!”猛地从黑暗中脱离出来,映入婉残春眼帘的是一道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如瀑布般垂落的银色长发,一缕发丝调皮地从肩头滑落,搭在少女胸前,黑色的华丽长裙,若是别人穿着可能略显臃肿,但穿在少女的身上却丝毫不显得违和,反而为看上去纤弱的少女平添一分优雅出尘。

此时,少女将裙子裙摆垫在身下,坐在床边,微微放大的黑色瞳孔中倒映出婉残春躺在床上的身影,从手中不断传来的温润触感让婉残春意识到自己的手正牢牢抓在少女的手腕上。

“湘迎夏?”过了一会儿,婉残春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

“啪!”回应她的是一记突如其来的响亮耳光。

这下,婉残春懵了,从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她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在梦中。

“你**混蛋!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湘迎夏挣开被抓住的手,猛地向前抓住婉残春的衣领,大声地怒骂道。

“你平时不是那么贪生怕死的吗!啊?!告诉我啊!为什么,为什么当时你要那么拼命!”渐渐的,婉残春察觉到眼前少女的声音不知何时颤抖了起来。

“明明……明明只是区区一个半妖,明明实力还那么低微,明明就只是一个怕死的混蛋,你又为什么,为什么……”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下一句责问,婉残春偷偷抬起头,却惊讶的发现少女的眼睛微微泛红,她的眼眶中似乎正氤氲着蒙蒙的雾气。

“为什么……”湘迎夏没有察觉到,她的声音早已哽咽,“究竟是为什么?!”

婉残春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她的疑问,她试探着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接着轻轻抚上少女的脸颊,替她拭去在不知何时悄然流出眼眶的泪水。

“因为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啊。”婉残春温柔地开口。

是的,其实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仅仅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个想法,一直以来,从二人相遇的那一刻起,婉残春就一直近乎单方面地接受着湘迎夏的帮助,无论是在她的修炼狩猎,还是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世界的历史认知上,她都一直受到湘迎夏的照顾。

虽然二人现在只是努力成为朋友的合作关系,湘迎夏看上去好像也丝毫不在乎自己对婉残春的付出,但婉残春在乎,虽然平日里婉残春看上去有些不着调,对啥事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她的心里其实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她不喜欢亏欠别人太多。

所以,当有一个可以帮上湘迎夏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婉残春希望自己可以些什么,竭尽全力,仅此而已。

“你……”明明是如此简单一句话,湘迎夏听到后却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只是发出一个简单急促的音节,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就这样持续了不知多久,湘迎夏突然猛地扑到婉残春的怀里,随后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低声抽泣起来……

“咳咳。”直到不知何时到来的北极略微尴尬地出声提醒,湘迎夏才慌慌张张地从婉残春怀里离开。

“看来残春你恢复得还不错啊。”顺着声音望去,婉残春一眼便瞧见北极身后那晃个不停的金黄色大尾巴,同时还有那被她藏在身后的包裹着绷带的双手。

“嗯,还好吧。”婉残春点点头,“对了,你的手怎么样呢?比赛的结果怎样?我昏迷了多久?”

趁着北极与婉残春二人交谈之际,一旁的湘迎夏则是悄悄转过身,整理着刚刚被自己弄乱的长裙,同时运用魔法召唤出一个小水球将脸上的泪痕洗去……

通过与北极的交谈,婉残春心中的疑问也得到了解答:首先,她居然昏迷了整整三天,然后,在自己昏迷之后的第二天,同样陷入昏迷的北极率先苏醒了过来,她的双手因为得到及时的救治现在已经并无大碍,只可惜已经断裂的爪子却没有办法修复,当然,托二人的福,明面上实力最强的吴铭小组被淘汰出局,所以玉护她们也是不出意外地轻松夺得冠军。

“啊,话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大概了解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之后,婉残春突然将头转向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湘迎夏。

其实从一开始婉残春就注意到,湘迎夏的样子有些奇怪,怎么说呢,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突然长大了——啊,准确地说应该是变回了二人初次见面的模样。

“哼。”谁知面对婉残春的问题,湘迎夏却冷哼一声,接着嗖地钻进放在婉残春身旁的落星之中,任由婉残春怎么叫唤也没反应。

“呃,关于那个,还是我来解释吧。”北极适时出声道。

“其实在我们两个昏迷之后,湘迎夏她就主动找上了玉护她们寻求帮助——我们现在所用的房间也是玉护提供的。”北极说道,“当然,救治和照顾我们的工作几乎都是由湘迎夏独自一人完成的,玉护她们虽然也会时不时来照顾我们,但听说在我们二人昏迷的期间,湘迎夏她可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我们身边呢,为了方便照顾我俩,湘迎夏又主动找玉护借来了五行凝魂珠,然后在消耗自己这段时间恢复的所有灵魂力量的基础上,借助魂珠凝魂聚气的特点,暂时幻化出了这么一副正常的模样。”

说到这,北极突然压低声音,凑到婉残春的耳边偷偷说道:“听说湘迎夏她当时可担心我们了,昨天夜里我还在不经意间听到从你这边传出的哭声呢……”

“那是你听错了。”这时,湘迎夏却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开口辩解道,然而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瞬间就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当然,平时的湘迎夏自然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只能说是因为情绪波动太过剧烈——现实婉残春醒来,接着又是对自己这些天以来积累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宣泄,再接着就是她丢人的模样刚好被北极撞见……一连串的事情下来,湘迎夏的心情就如同坐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也难怪她会暂时失去平日里的理性说出这种话来。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刚刚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啦。”婉残春知道湘迎夏只是有些拉不下脸来傲娇罢了,于是也丝毫不在意她的嘴硬,自顾自地对着落星说道。

“谁稀罕你的感谢啊。”湘迎夏嘴上说自己毫不在意,然而站在一旁的北极却是敏锐地察觉到话语中暗藏的一丝喜悦。

“啊,对了,既然残春你已经苏醒了,那我可要赶紧把这件事情告诉玉护她们——毕竟这些天她们可是没少为我们二人的事情操心,而且玉护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想要和你商量。”话音刚落,没等婉残春反应过来,刚刚还站在床前的北极便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真是的,北极这家伙,明明自己还有话想要问她呢,婉残春看着敞开的那扇木门,心中有些无奈,不过……被人在意的感觉意外地不错呢,她默默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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