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的问题像是尖刀一样戳破了这虚假的胜利。

恶魔酱额头冒着丝丝冷汗，僵硬地打了个哈哈：“反正都是通关？这不重要吧！”

她的这番表现落在赵宇眼中，一切已经不言而喻，他了然道：“果然如此！”

一下子，恶魔酱陷入了混乱，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撇着脸承认道：“是是是，这不是TRUE END。”

“我先提醒你哦！我现在让笨蛋父亲你先走，这都是为你好！TRUE END的通关难度超乎你的想象。”

原本的任务说明栏在空中展开，上面写着任务目标在一阵字体模糊后，变成了“领主与女仆的快乐值达到100%”

“看到了吧，这个目标你根本就完成不了！你现在达成领主的60%都花了666次挑战次数了。”

“不要因为机缘巧合达成了一个情人结局就沾沾自喜了。要不是我在这里停下，接下会发生什么你知道么？”

“你肯定会被剧本里的领主先这样再那样，最后变成灌满奶油的泡芙酱的。”

“快点感谢你最好的女儿我！”恶魔酱气鼓鼓地叉着腰，“然后乖乖跟我走。”

看着恶魔酱撇过微红的脸颊不情不愿地向自己伸出手，赵宇温和地笑了起来，将恶魔女儿一把拉到了自己怀中，满怀愧疚地抚弄着她的乌黑的秀发，语气悠悠地缓缓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乖乖，你藏在故事里想对爸爸说的话，我都收到了。”

“这么多年爸爸一直对你很严格，期望着你变得更好，一直自以为是地觉得这样便是好的，却没想到这一切都变成了伤害。”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知道错了！”

恶魔酱整个脸都埋在了赵宇的温柔的团子里，一丝带着闷闷地哽咽声从中传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玩着玩着就察觉到了，这个游戏它太像个寓言故事了。而所谓寓言，便是将真相隐于虚幻。”

看着女儿两只犄角逐渐泛起了粉红，他微微一笑，故意调侃一句缓和一下气氛，“不过，老爸在你眼中真的就是这么邪恶的领主么？”

“难道不是嘛？”恶魔酱赌气的声音有些可爱。

赵宇笑的更加开心了，不过语气却渐渐变得认真：“哈哈哈，好吧！不过这一次我不想再逃避了，让我去试试好么？相信老爸，我会通过女儿给出的试炼的。”

“笨蛋，笨蛋，笨死了！你直接让我告诉你不就好了嘛！”

赵宇苦笑着，这大概是自己对自己的惩罚吧！

女儿的惩罚他不想去躲，那是他应该去承受的罪责。

不过，这些话他说不出口，只能半开玩笑地说：“也许是我对当女仆上瘾了呢？”

“嘭”地一下，恶魔酱满脸通红地从她的胸口抽出投来，满脸羞怒地大骂道：“老爸，你这个变态——”

旋即，她捂着发烫的脸颊飞走了。

倒不是因为笨蛋父亲太变态了，而是因为恶魔酱终于意识到现在正处于直播状态下，刚刚的自己的感动的模样都已经被直播间里的恶魔给看了个精光。

“完蛋了，完蛋了！臭老爸要害死我了，我不会变成恶魔之耻吧！”混乱到眼冒圈圈的她飞速地来到了空中，打开了监控屏幕。

此刻，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密密麻麻，宛如瀑布般飞泻而出。

“哇，原来游戏的小可爱是主播的老爹啊！”

“好邪恶，爱了爱了！关注了！”

“主播酱哭起来好可爱啊，打起来一定很棒！”

“前面的混蛋，不要欺负主播酱啊！”

“这么可口的小恶魔，当然要一口吃掉啊！”

……

恶魔酱松了口气，似乎大家的关注点都比较奇怪，还是继续关注老爹吧。

“他肯定过不了两回合，就会哭着喊着求我结束。”她在心中笃定道。

赵宇看着眼前出现的恢复挑战的倒计时，微笑着再一次爬上了将立在那儿的领主怀中。

来吧！无论是什么糟糕的情况，他都会一一克服。这是一场属于他的试炼之旅。

如果连女儿的幻境都超越不了，又谈何在现实中完成自己的赎罪呢。

倒计时归零，世界再一次恢复了运转。

女仆能够感受主人的胸膛再一次有了温度与脉动。

她看着主人正一步步迈向那代表结束的大门，羞涩地开口道：“主人，能不进去么？”

“为什么？”

一时想不到理由的她脱口而出了一个逆天的回答：“我觉得在这里更好。”

“有些意思！”领主沉思片刻同意道。

赵宇很想抽自己两下，这不是挖坑自己跳么？

就算真的和恶魔酱说的那样会变成泡芙，他也想在一个舒服一点的地方，铁门结局已经给他留下阴影了。

然而，女仆是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的。

很快，领主饶有兴趣地看着走廊地面上摆放地整整齐齐的女仆装，以及一只雪白的“小白兔”正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小白兔”的背脊光滑雪白，仿若映照着白雪的平静湖面，唯有天边的红霞给这一湖春水中添了几分色彩。

随着领主的食指沿着她的脊柱从上一路划到下，“小白兔”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同时发出一声可爱的闷哼。

领主笑着抬起“兔首”，看着红云映照泪光，听到她的低语“请主人怜爱！”，不免怜爱地在她的脸颊轻抚了两下。

虽然身体陷入了混乱状态，但赵宇此刻脑子中反而异常平静，女仆自我一脸羞涩与喜悦静静地痴笑，本来的自我则早就抱着牺牲一切的觉悟，也可以平静地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不错，自己趴到门上吧！”

……

挑战的次数飞速上升。

赵宇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回忆着之前的挑战。

虽然都没有成功攻略，但他还是有了非常多的收获。

首先，就是达成成为情人结局之后，不选择结束，就可以将挑战的时间延长到一天，她可以通过这段时间进行更多的调查。

其次，这个游戏似乎还有更多的场景可以解锁。

其中一次挑战，她羞涩地提着裙角对快乐值高于60%的领主说：“我们一起去探索的秘密花园吧！”

她就真的被带出了这座城堡，来到外面巨大的美丽花园中。在那里他们进行了一场亲切友好的交流。

最后，她的身心倒还算稳定，虽然走情人结局，基本上都会变成奶油泡芙，但对比铁门结局还是好太多了。此外，虽然变成泡芙对属于男性的自我是一种伤害，但他抱着牺牲一切的觉悟后，这种奇耻大辱也不过是一种必要的牺牲。

现在真正的问题是情人结局虽然能够有效地提高领主的快乐值，但她自身的快乐值却一直处于尴尬的百分之10。

“也许可以试试向通关女仆结局那样，尝试塑造一个情人自我出来。”赵宇心中男性的自我冷静地分析着，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女仆浅笑吟吟迈着猫步走向了她的主人……

“啊啊啊，这个笨蛋老爹怎么还不投降啊！这样下去，这样下去……”恶魔酱在空中烦恼地抱着自己的尾巴转着圈，忧虑地小声叹息道：“他的心灵迟早会被彻底异化。”

要不要现在把直播间强行关了，这样整个幻境也会自动结束。

这种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不可抑制地疯狂生长。

然而，每当她的手伸下控制屏幕的关机键时，那依旧疯狂的弹幕就让她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自己关机的话，一定会被弹幕里某些恶魔杀掉的吧！比如之前送“圣人的堕落”的墨菲斯托大佬，要找自己的位置可能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啊啊啊，好烦啊——”恶魔酱顿时转成了一个小陀螺。

第4121次挑战开始！

经过近乎完全忠诚于欲望的十年时间，情人人格的塑造大成功。

现在，这座每天都会重启的古堡有了一位无名的女主人。

伴着夕阳余晖，在城堡的最高的中塔上，女仆酱气喘吁吁地依偎在领主宽厚的胸膛上。

虽然疲惫，但她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快乐，甚至疯狂地再一次向她的领主索取道：“主人，我还想要……”

她已经不能理解之前的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战斗”会是件难受的事情。

在昼夜更迭的朦胧时刻，于天地交汇的边际，女仆与领主紧紧纠缠，彼此间疯狂地索取，仿佛这瞬间便是永恒。

然而，这场看似永无止境的荒诞剧目，却在星空初露锋芒的刹那，骤然落幕。

天空中，巨大的倒计时赫然显现，无情地宣告着世界重启的最后30秒。

女仆轻抚着领主冰冷而僵硬的胸膛，泪水瞬间如泉水般汹涌而出。她抬头望向自己头顶的快乐值，那仅仅60%的数值仿佛是对她莫大的嘲讽。愤怒、绝望、悲伤……诸多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将她彻底淹没。

她双拳紧握，狠狠地捶打着钟楼坚硬的石质地面，鲜血很快便四溅开来。但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退缩，那疯狂之色反而因疼痛而愈发狰狞，犹如受伤的野兽，更加狂躁不安。

在这万物凝滞的世界，她撕心裂肺地大吼道：“为什么？我明明这么快乐，为什么离100%还差那么多？”

天空中无数的恶魔印迹再一次发出了盛大的狂欢，似乎非常满意这场绝望的轮舞。

恶魔酱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在世界重启之时陷入癫狂的父亲，又抬眼看了眼天空数不尽的恶魔印迹。

直播间火热到赤红的在线观看人数显示着10万+。

她笑了，笑得是那样悲伤！

是自己开启了这场荒唐的盛宴。

也该由自己一人承担下所有的后果！

“笨蛋老爹，看来我真要被你害死了呢~”

掐断直播的后果也许会被打到地狱之河里说不定呢！

不过，她是恶魔，不死不灭的恶魔，终有一日，她会再次从地域之河中归来。

数千次地伸到关机按钮前又缩回来的手再一次动了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

如果放任这场游戏继续，笨蛋老爹一定会彻底消失的！

“我还没有向你复仇够，绝不会让你就在这样死掉！”她语气轻松地喃喃道。

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个决定命运的按钮。

在这一刹那，她的脸上没有害怕与恐惧，反而呈现出一种释然的表情。

结束了！都结束了！

嗯？

然而，想象中的戛然而止却并未到来。耳边，恶魔们的欢呼声依旧喧闹不休，这场盛宴，还远远没有结束。

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小恶魔，看来你还没有彻底成长呢！”

恶魔女儿惊讶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位身着考究服饰的老绅士正优雅地站在她与控制屏之间。他戴着黑手套的手轻轻抓住了她即将按下关机键的手指，动作从容而有力。

“一个好的恶魔第一步是学会制造绝望，第二步是学会享受绝望。”他像是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和蔼地教导着她身为恶魔的常识，“只是这样的绝望你就退缩的话，那你永远也不会有真正的成长的。”

面对眼前看似祥和的老绅士，在恶魔酱眼中却仿佛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咆哮火海，有无数哀嚎与咒骂声在其中浮沉，却毫无用处，最后被其彻底吞噬。

“墨菲斯托大人，是你么？”恶魔酱吞了吞口水勉强问道。

着装一丝不苟的老绅士，提了提自己精致的金丝眼镜，笑着应道：“是我。”

“你很不错，也很有趣。这个关机键我就先替你收下了。”说着，老绅士便神奇从屏幕中抠出了印着“关机”的红色按钮。

“为什么不相信你的父亲呢？也许他真的能创造奇迹呢！安静地在这里看到最后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恶魔酱呼吸一滞，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体无法移动了。

“哦，对了！还有不要眨眼啊！也许会错过精彩的细节。”老绅士像是面对自己喜爱的孙女，喋喋不休地将方方面面都交代清楚。

呜咽的哭泣声从恶魔酱无法张开的嘴巴中钻了出来，两行清泪不住地从她已经无法闭上的双眼中汩汩流出。

名为墨菲斯托的老绅士很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这份杰作，温和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嗯，很好！这就是绝望的成长！别怕，度过去，你会感激我的！”

随后，他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一个钟表，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很抱歉啊，我还有一单生意，先失陪了。不过我应该还是能赶回来看这场直播的结局的。希望到时候你愿意给讲讲过程！”

说罢，老绅士一个转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在空中哭得越来越撕心裂肺的恶魔酱与周围越发热烈的讨论声。

……

“赵宇，冷静点，想一想真结局究竟还差了什么？”

“明明已经这么快乐了，为什么还差那么多？”

随着他口中不断念叨着“快乐？”，忽然一道灵光乍现。

现在的几个结局分别对应着被领主彻底玩坏，被调教成合格的女仆，成为领主的情妇，它们有什么共同点么？

那就是女仆对于领主的感情越来越深。

那快乐值100%的秘密恐怕就是喜欢。

即便有女仆自我和情人自我的加持，拥有男性自我的自己并没有爱上这个剧本中的主人，所以快乐值才会差那么多！

然而，让自己爱上领主，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事情似乎再一次陷入了僵局。然而，在赵宇心底深处，一个疯狂的计划却逐渐成型。

这将是一场独属于他孤独而又漫长的苦修。

“自诩为赎罪者，终将以赎罪而终！

若我的时候未到，我必将从泥土中爬出。

若我的命被收走，那便是我应抵的终点。”

他口中喃喃，为自己疯狂的留下最后的悼词。

不知道那个笨蛋女儿，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呢喃。

他微微一笑，再一次开启了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