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无旁鹭地开着车。

车内寂静无声,柳辞依靠在后排座椅,闭目养神。我控制车速,尽可能为柳辞带来舒适的乘坐体验。

夜晚的城市主干道没有太多车辆,倒是商业区的停车位尤为难找,地下车库连续转了两圈,我才在角落里面找到停车位置。

我解开安全带,轻轻摇晃已经熟睡的柳辞。

柳辞双眼微眯,看了看周围,向我多次确认时间后,不太情愿地从后排座位离开,伸伸懒腰,跟着我搭乘电梯去往饮食区。

营业至凌晨的店铺应该只有那家火锅店了,刚巧也是发放优惠券的那家店,我和柳辞大约走了十分钟,终于来到了店铺门前,穿着白色制服的店员见到我们走来,热情地向前迎接。

“你好,请问还有位置吗?”

柳辞礼貌询问,用手指了指店内。

“很抱歉,前面还有两桌客人,需要稍微等一下哦。”

店员表示歉意,带着我和柳辞来到等客区,替我们要了排队号码。我还算有耐心,但肚子传来的饥饿感越发强烈,仅剩的力气也消失殆尽,我看向柳辞,打算问一下她的想法,如果她同意,那么便选择其他店铺。

还没等说话,柳辞便起身离开了。

我刚准备跟上去,却被她拦下来,让我在座位这里等着她。

我像个听话的小孩子那样乖乖坐好,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附近的柳辞身上。她正在与店员交流,还拿出手机递给对方查看。

那名店员瞬间会意,连忙叫来其他店员收拾餐桌,还准备好果盘和小零食供我们享用,我被这其中的巨大反差弄得有些发懵,柳辞倒是格外平淡,连基本的情绪波动都没有,在她看来,这些服务都是应得的。

“我记得梁安你不能吃辣吧?”

柳辞接过点菜用的iPad,面带微笑看着我。

“嗯,怎么了?”

我正在疯狂扫荡赠送的小零食,听到柳辞的疑问,差点没被坚果噎住。

“没事,来这个四宫格吧,四个格子都要麻辣锅底。”

柳辞玉指轻轻一点,便准备提交订单。

“啊...你干嘛?”

我瞬间摆出苦瓜脸,委屈巴巴地看着柳辞。

“哈哈,至于这个样子嘛,开玩笑啦,要两个清水锅底和两个番茄锅底。”

少女,可不能开这个玩笑啊...你也不想看见我嘴唇肿成腊肠的样子吧?我直冒虚汗,至少需要一周才能恢复正常,我的腿刚恢复不久,可不想再次受伤。

趁着等待的时间,我拿出手机,翻看着考编软件。

“怎么换手机了?之前那部手机坏了么?”

柳辞开始找话题与我闲聊。

“别提了,之前的手机被端木璇摔坏了,还是妹妹及时送来新的手机,这才没有耽误学生会的工作。”

我无奈摇头。

那时端木璇非要拉着我去食堂,二楼新开了家鸡公煲,据说是开业七折优惠,端木璇当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硬要我和她一起去。我当时和会长已经吃过午饭了,自然不可能答应她,她不听,多次摇着我的胳膊,试图改变我的想法。

我感到厌烦,拿出手机,打算自掏腰包请她吃饭,这样她就能放弃纠缠我了吧?我刚准备下单,却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机顺势从六楼掉落,我赶到现场,状况惨不忍睹。

后来借同学的电话打给梁诺,求她送来新的手机。

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真希望暑假不要碰到端木璇,腿伤刚刚恢复,开车的时候还是有些隐隐作痛,幸好路程不远,勉强坚持住了。如果在远一点只能拜托柳辞来开,换我坐在后排。

上菜速度很快,没过五分钟便铺满整张餐桌,我主动揽下调料的工作,在女生面前还是勤快点比较好。柳辞和我的口味差不多,因此调料基本相同。

盘子里的菜量不多,胜在品类众多,光是每样吃一点便已经有饱腹的感觉了,柳辞对素菜毫无兴趣,餐桌上的肉类基本都被她吃光了。

“啊,不好意思,你没吃到几块肉吧,用不用再点一些。”

柳辞有些尴尬,停下手中的动作,扭捏的样子与平日里从容自若的她截然相反,我连忙拒绝,并以最近吃素比较多为由,打消她的愧疚。

“梁安,你是怎么看待恋爱的?”

柳辞喝了口橙汁,突然掉转话题方向。

“我...没怎么看的啊...”我快速咽下嘴里的食物,回答她的问题,“你也知道,考编也才是我的目标,除此之外都不重要,况且...”

“那进入体制之后呢?”

柳辞反问,我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她的问题如闷雷般在我脑海中炸裂,对啊,考取编制之后呢?按照父母规划的路线继续走下去?我似乎只有这种选择,这也是最优的选择,在这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路,我的人生就像设定好的闯关游戏,按照既定剧情演绎,从不跳脱剧本。

“对不起...我实在...”

意识到气氛变得沉重,柳辞便不在多说什么,默默玩着手机,等我吃完剩下的食物。

结账时,我本打算掏出优惠券给店员,可店员表示那位小姐已经付完款了,我连忙追问柳辞,并准备从她手中抢来账单,将一半的钱款转给她。

柳辞侧身躲过,把账单揉成团状,丢入附近的垃圾桶。

“你这是干嘛?”

经她这么一弄,我反而有些生气,她什么意思?明明说好由我结账,她只需要转自己的那份就可以,可她居然趁着我上厕所的时候,悄悄买单,这让我有些尴尬,拿着优惠券的手微微颤抖。

“我送你回家吧,这么晚已经没有地铁了。”

柳辞留给我一个好看的背影,转身朝着地下车库走去,我自知在这个女人总是令人捉摸不透,索性不在纠结账单的问题,以后有很多机会还回去。

“你就是...端木璇?这么晚了不睡觉在这里干嘛?”

柳辞诧异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可我只听到“端木璇”这三个字。

胸膛剧烈起伏,我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快速赶往停车的位置,希望端木璇和柳辞之间不要发生什么矛盾。

“快说,你是不是把梁安包养了?还是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居然让他给你开车,还陪你吃饭,我都看到了你不许狡辩!”

端木璇气势汹汹地责问,颇有几分怒意。

“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做这些事情很正常。”

柳辞的语气算是友好,不过其中还是透着太多的敷衍和客气,那是她几年来与各种老师与领导长时间交流变成的。

可端木璇还是从中听出了疏离和淡漠,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戒备和疑心,这让她极为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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