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远比此时此刻，倒在她面前的几人，更令独自站在巷口，脸颊被冻到微微发红的少女感到冰冷。
水泥地面上，塑料袋、破纸片仍是这片地方的主格调，只不过，现如今夹杂了几滩血，以及十多块掉落的植入体碎片。
就算不用枪，他们也绝非自己的对手。
速度，力量，经验都微弱到有些可笑，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和先前几次类似，洛茵没有选择下死手，但光是肉体上的痛苦，就已足够那帮混混受的了。
绕开其中尚未完全昏迷，还在不断发出痛苦哀嚎的一两个，从巷子另一头慢慢出去，如同两分钟前，自己刚从那里进来般。
晦气。
“女神教”的狗腿子怎么偏偏会在这里。
不管了，阿米尔那边要紧。
他说的地址，应该就在前面不远。
旧楼，老街，虽不及兰萨区一片荒废，倒也有贴合这儿的一份破败。
看着这些，洛茵不由得回忆了下过去的诺易区。
那时，那里比这更旧，更脏，更乱。
自己当初怎么从诺易区活下来了，还活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兜内的声音打断了她。
【洛姐，还是辛苦你了，不过……我想了想，这段时间还是一个人待着比较好，对你，对我，还有珂蕾】
仅一句短信，就叫洛茵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什么叫“一个人待着”？
就因为他，自己推掉了加速任务进展的机会，大费周章地跑过来，路上还碰上那种糟心事，结果居然又说不用？这不纯纯拿自己当猴耍吗？
想到这个，洛茵忍不了一点。
【地 址，在 哪】
短短四个字，这是她压缩后发出的内容，带着些不耐烦。
出乎洛茵意料，阿米尔居然没有再回复。
靠！
脑内飘过几十句可供宣泄愤怒的脏话，那是洛茵儿时经常听过的，可能是从街边混混，可能是从那些个混迹垃圾堆旁的佣兵听来的，不过，如今独自走在路边的她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就算在背后痛骂哈博·阿米尔一顿也没有用。
这事不能全怪他。
要怪就怪公司吧。
唉，公司。
温特港，高楼偏少，颇有二三十年前的模样，纵使洛茵再想瞎转悠，所剩的时间也没剩多少了。
下午有一节“近身格斗术”，也就是说，自己需要及时赶回学校上课。
近身格斗，作为杀手，洛茵固然精通那些。
曾经也有人教过她。
她记不清是谁。
「灰渍」的病状里难道包含健忘么，亦或是因为自己记性不好。
无所谓咯……
返回市政中心，轻轨无疑是最优解，洛茵不愿再重复昨晚的一路狂奔，何况身上还穿着这套制服、百褶裙、白色连裤袜。
距离艾斯珀瓦大学，保守估计也有五公里。
穿着这身衣服，那样做的下场，她想都不敢想。
就是不知布料材质的变化，是否会赋予它们更别样韵味。
呃呃。
车上不见狄卡，这是当然的。
总共也就同他搭过两次而已。
玻璃窗外的环境从旧楼、平房化作高楼大厦，车厢里却仍是那般灰头土脸。
任何公司B级以上的工作者都绝不可能坐这种东西，否则，绝对会被他/她的同事戳着脊梁骨笑话。
洛茵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秋还未从她的生活里消失。
那群公司狗的“脊梁骨”会不会也出产于公司，她不得而知。
临近下车前，已被切换至智能眼镜「锐目3」的提示音——一声声振动，叫醒了对着窗外发呆的洛茵。
不是阿米尔，不是艾伯纳西，反而是狄卡。
她没想过狄卡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有什么事吗？”
洛茵这句疑问，听上去似乎也在狄卡的考虑范围内，他那辨识度较低的声音紧随其后，透过微型耳机。
“昨天，哦哦，不对，应该说是今天凌晨了，我应该和洛茵提过，我有几个朋友，不知洛茵是否想见见他们，正好下午那节格斗术前，他们有空，你可以来巴别塔入校检查处附近找到我们。”
朋友，只是二字，她立刻明白了对方指的可能是谁。
NW，也就是克拉缇，还有她背后那个雇主要求调查的组织。
通话录音功能不知在哪，洛茵头一回那么希望搞清楚这副眼镜的所有功能。
“狄卡x......的朋友会是谁，我很期待。”
通话最后，她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终于！！！
终于要有进展了吗？！
【目标邀请我去见......】
输出一半，余下的字符被洛茵自己止住。
轻轨到站了。
传递情报的事，先等等吧。
艾斯珀瓦大学，按理说，校外闲杂人等不可能待在里面。
自己是个例外。
那狄卡口中的“朋友”呢？
Ta是学校里的学生？
跨过昨日在克拉缇引导下被识别成功的特殊闸门，与伊甸有很多不同，但总体上仍比艾斯珀瓦其它分区好得简直不要太多的“巴别塔”部，就在面前。
他提到的见面地点，应该也会在附近。
为什么那家伙会把刚见过几面的自己邀请过去，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甚至还受了他的帮助。
【铁暗恋。】
算了，这也无非是自己临时找的借口罢了。
天气称不上太差，温特港的寒风在这名为艾斯珀瓦大学的校园中不复存在，偶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部分胆子大些的会朝洛茵轻吹口哨，或有上前搭讪之意，他们最后也仅收落一个被无视的结局。
在距检查处百米外的一处复古伊文风凉亭附近，她发现了狄卡，以及一个背对着她，正同对方交流的青年。
之所以断定那是个青年而不是其他，是因为他比自己高太多，淡金发，头戴毡帽，洛茵认为他应该是尤切人。
再仔细看，她基本能够认定，这个人跟狄卡、自己完全不一样。
他身上大概率装有义体，还不止一点。
随着同狄卡回头，洛茵更加确信这点。
脖颈处的深灰色线路，脸上带有层次感的仿真皮，这个人，是个实实在在的义体者。
艾斯珀瓦的大多数。
“枢纽，请问这位小姐是？”
洛茵当然知道他说的“这位小姐”指的会是谁。
正是现在的自己。
可她不知道，那个人口里的“枢纽”是什么意思。
发呆的间隙，狄卡开口，解答了她的疑惑。
“洛茵，我的一个朋友。”
这一部分，像是朝着令洛茵感到陌生的金发青年，而后，他的对象才转向洛茵。
“初次见面，这是我想向你介绍的人，雷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