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了,你叫破喉咙,他也听不见的。”

江浸月抚摸小鹿的玉手依旧温柔,只是语气不再那么客气。

没了方才的演技,九色鹿才真实感受到魔女的阴森压迫感。

“看在你是神鹿的份上,我不会冒然清洗你的记忆。”

“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何公子不仅救了你,也在地牢救了我的命,他并非只是属于你的好朋友……”

“也许,我不是什么好狐狸,但至少我不会对他恩将仇报。”

“所以,我们同为妖灵,还望神鹿大人能网开一面,莫要挑拨离间妾身与何公子之间难能可贵的感情。”

说到最后,江浸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妩媚的狐颜竟也微微脸红,流露出几分单纯真诚的少女纯情。

有那么一瞬间,九色鹿感觉她跟自己一样,同样珍惜这人生初遇的同伴羁绊。

千人千面的媚狐少女,原来也有如此真诚的一面…

“咩。”

九色鹿微微低眉,表示认同。

江浸月最后一次摸摸她的脑袋,会心一笑。

随着幻术结束,那微眯成一轮弯月的桃花眼却冷不防涌现两道血泪。

“江姑娘,你眼睛怎么流血了?!”

“没,没什么…可能就是今晚幻术用多了,这会儿有点被反噬吧。”

江浸月银牙紧咬,用手捂着眼睛,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何以默看的一头雾水,好像走着走着,江浸月就突然眼睛流血泪了,而且原先闹腾的九色鹿也突然变安静了不少。

“咩…”

望雪看着狐妖少女痛苦的表情,不由想到了什么,主动凑上前,用九色鹿角焕发出自然灵气为之治愈。

只是片刻,江浸月就恢复了许多。

她睁开血色媚瞳,眨了眨眼,却发现原先因为幻术超载而流血的眼睛,在短短数秒钟的治愈后竟然一点也不痛了。

“这就是雪村流传的神迹吗……”

江浸月一脸不可思议。

她眼睛流血也不是第一次了。

虽然江浸月有着先天媚体的幻术加成,但幻术也不是万能的,有时候在同一天使用幻术过多就会眼睛酸疼,严重了则会流血睁不开眼。

不过,江浸月平时真没有这么脆弱。

主要是今晚的何以默和九色鹿,这两位都有着很高的幻术抗性。

何以默起码还属于人类范畴。

但九色鹿就很逆天了,江浸月给她施加一次幻术所带来的乏累,几乎比得上这一整天催眠何以默七八次!

江浸月有料到自己的身体会吃不消。

但她真的没料到,刚刚还被自己威吓的九色鹿,如今居然丝毫不计恩怨主动为她医治。

“简直,跟童话故事里的九色神鹿一模一样……”

江浸月看着九色鹿闭目祈祷的模样,目光呆滞,忍不住轻声感叹。

这一次,轮到何以默成了局外人,他来回观望,却也根本没懂江浸月跟九色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突然姐妹感动上了?

难道江浸月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又用幻术了?

“咩!”

片刻的治疗结束,九色鹿重新回到何以默身边,蹭着他催促离开。

与此同时,江浸月也是如此。

她来到何以默的另一边,侧眉甜笑:“多亏了神鹿大人的治疗,我现在没事了,还是赶快离开吧。”

……

……

“何公子,感谢今晚相伴。”

“时间不早,我想…我也该跟公子告别了……”

回到山神庙外的竹林小道,江浸月转过身来,把手背在身后,有些恋恋不舍的告别。

月光下,狐妖少女轻摇妖尾,一双樱红眼影的桃花眼弯弯如月,简直媚的能拉丝。

她歪头甜笑,就像是白天在武道场初见时的画面。

何以默情不自禁被江浸月的眼睛勾了魂。

没办法,先天媚体是这样的,一不留神就容易中了她的媚术!

“嘤…嘤嘤!”

九色鹿咬着何以默的衣角,有些着急的拉扯,这才让何以默从媚术中回过神来。

一时间,何以默眨眨眼,也是感到几分恍惚。

自打他救了江浸月以后,他就一直对江浸月比较放松警惕了,但没想到这才不到一个时辰的相处,江浸月就又对他施加幻术了。

不过……

这一次,江浸月的幻术好像没什么特别用意。

她一没有让何以默透漏什么真心话,二也没有暗示何以默做什么,就只是单纯让何以默站在月光下,望着狐妖少女的甜美桃花眼发呆了数分钟。

若非九色鹿提醒,何以默也不知道还要目不转睛跟她对视多久!

而随着何以默回过神,他现在莫名感觉江浸月的笑颜记忆深刻,甚至闭上眼睛脑海里都还是能清晰浮现出江浸月的笑颜。

“就此别过吧。”

“未来若是有缘再见,我们还是宗门道友的正常关系。”

何以默抱拳行礼,带着小鹿离去,江浸月亦是如此。

不过,江浸月虽然嘴上告别,但其实她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

月光下,狐妖少女站在原地,一双血色媚瞳目不转睛注视着何以默的身形渐行渐远——

“雪村的小公主,真是善良又单纯。”

“有她在,以后对何以默施加幻术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不过…稍微利用幻术,提升一些他对我的好感还是轻而易举。”

“更何况,今晚本就已经收获颇丰了!”

江浸月面无表情的说着,冰冷媚颜抿起一抹笑意。

她看何以默已经走远了,便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愈渐浅淡的月色。

“顾忘澜这会儿应该回去了。”

江浸月抬起长靴,调转方向,重新向着竹林深处的方向走去——

“算算时间,已经来不及打扫地牢的痕迹了。”

“不过,抹除不了战场的足迹,我可以抹除顾忘澜记忆中的线索。”

狐妖少女走着走着,身上的白裙燃起炽焰,化作一身血色的哥特式晚礼裙。

“让我想想——”

“该把窃鹿者的黑锅栽赃给谁好呢~?”

少女的玉指轻戳脸蛋,故作无辜又天真的表情。

片刻沉默,少女脑海中想起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替罪羊,唇角不由勾起映出坏女人标致的冷笑。

……

……

……

“该死,我说怎么今天的眼皮一直跳!”

“这山神庙隐蔽的天衣无缝,应该不可能有人会发现这里的玄机才对……”

“肯定是那头死鹿又在半夜鬼叫,才会把人吸引到这种地方来!”

清晨,太阳初生。

山神庙的一片废墟下,披着风衣的灰发男子脸色难堪,满眼恼怒。

他沿着遍地狼藉的洞穴隧洞一路走去,最终在一片乱石废墟前停下脚步。

顾忘澜眉头微调,抬手掰开了一块巨石。

很快,他的目光就被巨石下压着的一缕浅红色毛发吸引。

“这是…”

顾忘澜捏起浅红色的毛绒,眯起冷眸。

“狐狸的毛?”

他的脑海中飞速运转,可怎也想不起来哪只狐妖会是偷盗山神庙的嫌疑犯。

这世上狐妖多了去,但顾忘澜真心想不起来,他曾得罪过谁,或是整个无极宗有谁是狐妖化形的内鬼。

除非,嫌犯搞破坏纯凭一乐——

“不,不应该是那位魔女,弥月教也同属西域派系,她没理由来无极宗与同僚作对。”

顾忘澜越是细思,越是感到头疼。

他继续边走边收集路上散落的狐毛,直到顾忘澜看见了被轰成碎片的地牢机关,以及遍地黑血,已经拔干净鳞片的蠕虫尸骨——

“这狐妖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连繁育蠕虫也杀了?”

顾忘澜蹲下身,手指抚摸地面上的血迹,满眼震惊,脑袋更是一片空白。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起身跑到上层地牢。

果不其然,这里也是一片狼藉,所有机关全被触发,只留下一个悬挂在半空中的空荡荡铁笼。

“鹿也被偷了…”

这一刻,顾忘澜彻底呆滞了脸色。

他攥紧双拳,猛地一拳砸在墙上,甚是震出一片龟裂的凹痕。

“死狐狸,不管你是谁!老子势要杀你了!”

顾忘澜双眼发红,拔剑对着铁笼一顿乱砍,甚是无能狂怒。

但在片刻的情绪失控后,他又敏锐回忆起了某个细节——

“对了!既然她留下血迹了!”

“用弥月教的秘术,把她的血献祭给母神,也许可以定位到偷鹿者的踪迹!”

恍然间,顾忘澜冷静许多。

他趁着指尖的血迹还没干,头也不回的朝着洞外跑去。

可刚刚爬出地下室,他就在山神庙主殿的佛像上,感受到一股凉飕飕的注视。

顾忘澜猛然回眸,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的头顶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顾忘澜抬头望去,终于发现那道等候已久的红色魅影——

“顾师兄,听说你要找人家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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