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凰山之顶,身穿亮银铠甲的女子率领着一众军士,向着远处人影沉声道:
“现在引颈受戮,我们或许还会给你举办一场符合你身份的风光大葬,不要想着负隅顽抗了!”
悬崖边缘,一身皇袍的祁繁缓缓转过身,线条冷硬的脸上有数不清的疤痕纵横,眼中充满不容置疑的傲气。
他扫视了一圈众人,语气轻蔑:“就凭你们这些弱者,也配让我投降?”
“暴君,别太猖狂!你也不过只是第三阶武者,我们这里的第三阶武者可是足足有二十多人!你难道以为自己有胜算么?”
人群中,一名刺猬头男子怒喝道。
祁繁闻言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神中带有些许鄙视:“蠢货,你以为你们能达到三阶是自己足够努力的原因?若无我的功法,你们绝大部分人连一阶的瓶颈都难以突破。”
刺猬头男子闻言,脸色顿时涨红,仿佛一块熟透的猪肝,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毕竟,这的确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见状,祁繁摇了摇头:“看看,你们连反驳我的底气都没有。”
说着,他的语气又有些怜悯:“身体上的弱小,尚且能够通过后天的努力去追赶,内心的怯懦,才是你们这些人永远无法成为强者的真正原因。”
这时,他眼神一冷,看向为首的亮银铠甲男子,厉声道:
“祁天真,你以为向我举起反叛之刃,挡在人群之前,就能掩盖自己的懦弱么?”
“不,你依然在恐惧!即使你与我同为三阶巅峰,但依然恐惧着单独面对我!”
“一个懦夫,一个女子,也配称王?”
面对祁繁的咄咄逼人,祁天真沉默不语,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可以看出她内心并不平静。
许久,她才缓缓的开口:
“我本无称王之意,是你只为了自己的野望而独断专行,不顾黎民百姓的生死的行为,才会落到如今这种众叛亲离的下场,让天下推举我为新王……”
“愚蠢!”
祁繁喝断道:“所谓的王者,便是毫不犹豫行走在自己道路上的人,只有这样才配引领天下人,被他人所裹挟着上位的人也配称王?只是个摇摆不定的傀儡罢了!”
“若你不服,那就堂堂正正的与我战上一场,用你的剑来证明自己足以承担王位!”
听见此话,祁天真握紧了手中的剑,神色阴沉,仿佛在下定某种决心。
见状,祁天真附近的军士脸色一变,连忙劝解道:“陛下,万万不可,这显然是那暴君的诡计!”
“是啊陛下,您没必要证明什么,您已经是新一任人类共主了,这是天下都认可的事实!”
闻言,祁天真脸色稍稍缓和。
就在这时,祁繁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仿佛在叹息:
“还是不敢么?”
锃!
祁天真拔出腰间佩剑,指向祁繁,声音冰冷:“李默,带着其他人退后三百米,封锁此地,等我消息!”
此话一出,周围人纷纷变了脸色。
“陛下,不要意气用事啊!”
“是啊陛下,那暴君已是强弩之末,就算您单打独斗胜了他也并不能证明什么,既然如此何必冒这个风险呢?”
祁天真冷冷道:“你们是觉得,同为三阶巅峰的我,有一定概率会输给已经强弩之末的他?”
说着,一股强悍的气势从她身上弥散而出。
众人被这股无形压力压迫着,虽不至于跪倒在地,但依然不由得低下了头,纷纷脸色惨白,呼吸有些困难的开口:“不、不敢!”
所有人内心都有些悚然,陛下居然又强大了。
这种压迫感……感觉已经不弱于对面的那位暴君了。
见状,祁繁反而笑了:“很好,你总算有了一丝君王应有的气质,但还不够。”
紧接着,他脸色倏然变得狠厉无比:“换做我,会直接把这种没有脑子,胆敢质疑我决定的人都杀了!”
“……所以,你才会落得如今这种众叛亲离的下场。”祁天真摇了摇头,同时收起了自己的气势。
她没有回头,自顾自的解释道:“我并非是受他激将,但他有一点确实说的不错。”
“一名懦弱者,是不配成为引领人民的王的,即使我不是三阶巅峰,我也不应当在自己的人民面前露怯。”
顿了顿,她的声调猛的抬高,号令道:
“全员后退,这最后一战,将由我独自面对。”
“喏!”
这一次,无人再质疑她的旨意。
待到众人离去,祁天真才看向祁繁:“来吧!”
“好!”
祁繁哈哈一笑,拔出腰间佩剑:“我倒想看看,这么多年来你到底成长了多少!”
说罢,两人同时动了起来。
顷刻间便战作了一团。
起初,祁繁的进攻势大力沉,每一次进攻都如同一头横冲直撞的犀牛,需要祁天真用尽全力去招架才能勉强应付。
但很快,他的攻击便渐渐疲软了起来,被祁天真抓住破绽,在他的身上留下数道细长的伤口。
不多时,祁繁那身华贵的帝袍便被血液浸染。
他的动作也因此迟缓了许多。
终于,随着一声清脆的剑鸣,以及半把剑刃被弹飞,这场战斗的结局已然尘埃落定。
祁天真将佩剑横在跌坐在地的祁繁脖颈间,神情复杂道:“你败了。”
祁繁抬头,望着白云悠悠的天空,忽的一笑:“是啊,我败了……动手吧。”
凝视着眼前这位曾经在自己心中无比高大,如今却显得狼狈不堪的男人,祁天真的眼睛不由得红了起来。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可能放过祁繁,但还是想问一问:
“为什么?”
祁天真声音干涩:“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父皇。”
祁繁听见她的话,沉默了片刻:
“可能你对我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但那时的我只是地位还不稳固,才需要虚假的仁慈来获得民心的支持而已。”
“就连你也不过只是我为了稳固自己的人设,而收养的工具罢了。”
祁天真抿着嘴,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难道那个温柔体贴、体恤民情,会为了苦难之人落泪的父皇,自始至终都只是这个男人的伪装吗?
就在这时,祁繁忽然动了。
他猛的伸手朝祁天真抓去,速度竟然比之前任何一次交锋都要快上许多。
下一刻,他如愿以偿的抓住了祁天真握剑的手。
祁天真脸色一变,反应过来,刚想甩开祁繁,却还是晚了一步。
扑哧——
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仿佛要将苍天都给染红。
祁天真眼怔怔的看着祁繁夺走剑,又干脆利落地划开自己脖颈,一脸洒脱地向着身后深渊倒去,泪水蓦地夺眶而出。
虽然早已下定了杀死对方的决心,可此刻看见对方真的要死了,她的内心却依然如同千刀万剐般难受,只能苦涩的喊了声:
“……阿爹。”
祁繁凝望着眼前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仅在名义上是自己女儿的人,他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
“天真……”
呼啸的风声淹没了他的声音,但祁天真依然看见了他的嘴型。
只是,她不知道。
那究竟是在呼喊她的名字,还是在嘲讽她的天真。
伴随着祁繁的身躯彻底消失在云雾之间,祁天真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知道这个答案的机会。
皇启历548年7月24日,人族历史上最为暴戾,功绩却也最为显赫的一任人族共主——“灵皇”陨落。
同年12月1日,新一任人族共主“祁天真”以“明皇”之名登基,普天同庆。
与此同时,人族凭借着多达三十余人的三阶武者,第一次跻身进入“中位种族”的序列。
在这个万族争霸的世界里,迎来了前所未见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