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思绪还在空中盘旋，那些关于血族的事、关于未来的担忧、关于希瑟塔的种种，像潮水般涌来，让她无法平静。她轻抚着冰凉的石壁，试图从这冰冷的触感中找到一丝安慰，但心中的波澜却难以平息。
就在这时，一阵晚风悄然穿过走廊的缝隙，带着夜的凉意，轻轻拂过苏绫的脸庞，吹乱着她那如瀑布般倾泻的银色长发，她下意识用指尖拂过脸颊。
突然，一阵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它像是从远处传来，又像是近在咫尺。
苏绫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试图捕捉这声音的来源。她抬头望向窗外，只见月光如水，倾泻在楼下的宫廷花园里，一个人影在花园中闪过。
“那是……”
没有丝毫犹豫，苏绫转身便朝城堡的小门跑去。她的脚步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
穿过那道厚重的木门，她跑进了花园里。空气中带着花草的香气和泥土的芬芳，让苏绫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苏绫微微喘息，目光紧锁着前方那片被月光照亮的玫瑰丛。在暗绿色的灌木中，一个黑发垂落至腰间、眼眸低垂的少女静静地半跪着。
她身着一袭柔软的黑色睡裙，发丝随着夜风的轻抚，微微摇曳。那白皙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清透，仿佛和黑夜融为一体，又或是月光下最温柔的幻象。
在少女的面前，卧着一只灰毛小狗，少女轻轻抚摸着它，眼中是柔和的神情。苏宁认得这只灰毛小狗，正是之前在城堡花园里偶然见过的那只。
哗啦——
苏绫又试探性的向前走了一步，不慎碰到了身旁的树荫。少女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便敏锐地回过了头，那双红瞳中瞬间闪过一抹警惕与戒备。
“希……希瑟塔殿下……”
苏绫结结巴巴地开了口。她低头看着希瑟塔，月光下，希瑟塔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那只小灰狗也注意到了苏绫，欢快的摇着尾巴，蹭了蹭她的腿。
“是你？你为什么来这里？”
希瑟塔的声音低沉沙哑，她缓缓站起身，目光与苏绫相遇。
“我……”苏绫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卡在喉咙里，“对不起殿下，我知道女仆不该随意在城堡里活动，我只是想来这里散散心。”
希瑟塔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苏绫看了一会儿，最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净会给我添麻烦，”她转过身去，看样子就要离开，“当初不选你做贴身女仆就好了。”
“殿下……”
不知为何，当听到这句话时，苏绫心里抽了一下，感到有些难受。
“我知道自己给殿下添了很多麻烦——但是，请别让我离开，让我继续当您的贴身女仆吧！”
这是为了留住饭碗才说出口的话，苏绫当然知道。
不过，其中是否掺杂了一些别的感情？自己对待希瑟塔……是否还像最初见面时那样反感？每每涉及这些问题，她却难以辨别自己真实的想法。
“呵，不过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希瑟塔冷冷一笑，居高临下地看了苏绫一眼，“说什么忠诚，说什么想待在我身边，你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这么做。我是知道的。”
苏绫不知该如何作答。安静的夜色里，她只能听见自己轻悄的呼吸声，和树叶微微摩挲的声音。
“作为王室一员，我早就知道贴身女仆这种位置，该选个对血族真正敬畏的人，而不是你这样的，”她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那天……是我做错了也说不定……”
“殿下！”苏绫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
她看着希瑟塔侧脸的轮廓，过一会儿，又把声音放轻了一些，才接着说。
“殿下，您说的没错，我留在这里确实主要是为了自己着想，可是……我还是想请您留下我。”
对方是高高在上的血族公主，自己只是任人宰割的女仆——没有任何权利的存在。
任何事都应该谨小慎微，任何话都应该圆滑谦卑。这种事情本应该铭记在心才对，可苏绫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心中那种莫名的情绪，让她难以自主地把想法脱口而出。
“如果你真的想要效忠血族，你该去谄媚的人是莫尔娅，而不是我，”月光被乌云挡住，希瑟塔的身影沉浸在阴影里，难以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不仅是王位的继承者，将来万人之上的存在。还是血族王室的典范。莫尔娅对待贵族优雅有礼，对待下人心怀仁慈，你应该像这城堡里其他人类一样，把她视为想要效忠的对象。”
“或许……确实像殿下说的那样没错，”沉吟了片刻，苏绫才开口，“我不了解莫尔娅殿下，但是，我来到这个城堡里，先遇到的是殿下您。
“莫尔娅殿下对下人心怀仁慈，殿下您也并非冷漠之人。我知道城堡里有些下人对您怀有偏见，但，我想那是他们不了解您。”
“那你觉得自己就了解了吗？真是可笑的狂妄。”希瑟塔用嘲讽的语气说着，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动摇。
“我不敢这样想，”苏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继续，“但是，有件事我一直想向您道谢。”
忽然，晚风沙沙的响起，绽放的玫瑰轻轻摇曳，点缀着少女的长裙，苏绫轻轻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了希瑟塔。
“那天……您把我缝制的那个小兔子从垃圾箱捡起来，真的，非常感谢您。”
“苏绫……”
希瑟塔惊讶的回过头，似乎非常意外听到苏绫说出这样的话，她愣愣地看着苏绫，嘴唇微张，认真注视着苏绫的面庞。
可是，那种惊讶稍纵即逝。不过几秒，她又回到了平日里淡漠的表情，微微咬着嘴唇。